葉重琅聲音冷得毫不留情,“若雲大小姐執意這般含糊其辭,顧左右而言他,那便不聽也罷。”
“可重琅心係孤竹得失存亡……”
可話剛開口,夾道另一邊隱約傳來了些響動,葉重琅眉心一緊,閃身就要走。
“你別走!”雲弦瑤猛的撲過去,緊緊抱住了葉重琅的腰身,那仿佛孤注一擲般道:“重琅,你有你的難言之隱,就算不說,我也明白……”
“放手!”
雲弦瑤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抱著他,試圖說服他,“你我的婚事,扶風曾不止一次要求孤竹給個說法,但重琅素來置之不理。但你此次既然願意隻身來扶風,便是心係孤竹得失存亡,重琅既然知曉當下局勢,也不消我多說,為今之計,唯有你我成婚,鞏固兩家世交,扶風與孤竹聯手,東都必然不敢妄動,否則……孤竹興衰,恐怕就在重琅一念之間。”
勁猛的山風卷著塵沙,夾裹著絲絲縷縷血腥氣,雲弦瑤拚了命抱著葉重琅,漸起一個狠辣的笑容。
她相信,葉重琅是孤竹最出類拔萃的弟子,絕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斷送了孤竹的未來,她才是最適合葉重琅的女子,隻要他們兩人成親,一切問題都可迎刃而解,她等了葉重琅那麼多年……
“孤竹興衰……”葉重琅清冷的聲音混著風中血腥,竟顯出幾分殘忍的味道,“雲大小姐有所不知,在葉漣心中,她第一,孤竹次之。若兩者當真衝突,孤竹可衰,她……不可舍!”
“你……”雲弦瑤難以置信瞪大了眼,這是……孤竹弟子能說出來的話麼?
而就這麼一閃神,葉重琅忽然以氣勁將她彈開,飛身掠向夾道另一邊。
雲弦瑤看著葉重琅遠去的身影,忽然一笑,晚了,已經晚了,扶風早就有所安排,不管葉重琅來到扶風身邊究竟帶了誰,至終……他都會是一個人來的。
然而,葉重琅確實來晚了,岔道路口已是一地的血泊,扶風弟子的屍體橫七豎八圍了一圈,脖頸間盡是一刀致命的傷,唯獨雲席英還站著。
夙凝正埋首在鳳起懷裏瑟瑟發抖,哭得淒淒慘慘,而鳳起卻沒抱她,兩隻手不停的揉著眼睛。
那隻小狐狸被扔在了兩人腳邊,還拴著縛妖索,一動也不動。
就在她們身後,藍思敬與藍靜怡怔怔站著,宛若失了魂一般,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夙凝一邊哭還一邊抱怨,“嚇死我了!這扶風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殺人還沒動手就自己先抹了脖子,想把我們都嚇死嗎?我要是被嚇出個三長兩短來,他們都死了,找誰報仇去啊。”
鳳起揉著眼睛的手微微一僵,看來以後再有這種事,真得提前跟夙凝對好台詞。這為了把她們嚇死,就在她們麵前抹脖子自盡……這話說出來糊鬼,鬼都不信!
而隨著葉重琅閃身靠近,夙凝又哭著道:“你看看把我這孫侄女嚇的,心跳都快得連成一片了,她本就身子弱,萬一再嚇得……”
鳳起用手肘頂了頂夙凝,示意她別再胡說八道了,她這些糊鬼的話拿來糊葉重琅……還是別添笑料了。
而她此刻確實心跳得極快,揉著眼睛的手已經滿是汗,更揉得眼睛刺痛一片,卻隻能借著這個動作不再看葉重琅。
人為刀俎,她們不能為魚肉,一幹扶風弟子殺招四起,她們隻能出手還擊,可一旦還手,要麼是魔,要麼是妖,於葉重琅而言都是萬分的不利。
事是已經做了,口也已經滅了,但是……葉重琅恐怕是不會信的。
尤其是夙凝那蹩腳的說辭,就是在逼著葉重琅正視,他在與魔道為伍,魔道做事就這個風格。
葉重琅在幾步外落地,皂靴踩著沙土沙沙作響,那一步一步,似碾在鳳起心頭。
她其實可以把夙凝的話編圓了,可以編得更加可信,但這麼拙劣的說辭,她竟也想看看,葉重琅到底會是什麼反應。
他終究會知道她的身份,終究會知道她……就是魔道,且不論什麼心中有沒有堅守,她與他的立場,注定是一正一惡,圖個自在逍遙那是好聽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時候,她們也會殺人如麻。
如果終究道不同……
“眼睛怎麼了?”葉重琅平淡無波的聲音,平淡得分外詭異。
鳳起心中提著一口氣,“沙子……迷眼了。”
“我看看。”葉重琅的聲音依舊平靜,仿佛至始至終沒有看到地上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