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或許隻是借口,畢竟受東都授意為難孤竹的仙門世家豈止扶風與蘭陵?蘭陵甚至翻出幾十年前的事,聲稱父親當年與魔將鳳起私交至深,蘭陵與孤竹的姻親本就是錯結,如今兩家當再無瓜葛,父親一怒之下才惡化了傷勢。”葉風瑾淡淡說著,卻忽然轉身站定了,“恐怕過不了多久,君芸就要被送回來了,你既然已經回來,盡快去看望父親吧,你隻身在外雖一戰揚名,但父親一直惦念著你。”
“是,重琅明白了。”
葉風瑾交代完這些事,自然也就不方便再往前送了,他向著鳳起微微頷首,“蘇姑娘,孤竹正逢多事之秋,恐怕委屈蘇姑娘了,若有需要我做什麼,蘇姑娘盡管開口。”
鳳起斟酌了一下,問道:“蘭陵說要休妻,那純粹是不要臉,孤竹難道就沒有反駁的餘地麼?”
葉風瑾也不以為杵,淡淡答道:“蘇姑娘有所不知,所謂反駁的餘地,大多將事訴於仙盟之首,請仙盟之主定奪做主。但此事本就源於東都傾軋,恐怕無人能為孤竹做主了。”
不,她問的不是這個。
鳳起再次問道:“我的意思是,重琅一戰揚名,連扶風都得低一頭,為何蘭陵就敢肆無忌憚?”
這話問得太過直接,葉風瑾也顯得很為難,卻仍舊直言道:“一戰揚名,或能震懾眾仙門不敢來犯,但尚未大動幹戈,蘭陵言之鑿鑿強行休妻,孤竹無以阻攔,哪怕付諸武力,強行讓君芸留在蘭陵,也並非良策。”
鳳了點頭,她倒是一時忘了這一點,如果是像扶風那樣的蠻橫冒犯,孤竹有葉重琅的威名實力鎮著,扶風不是對手那自然會低頭。可蘭陵這是強行休妻,葉重琅再是功力深厚,也不可能親赴蘭陵把蘭陵家主打一頓,就算強行鎮壓把葉君芸留在蘭陵,葉君芸以後會有好日子過麼?
敢如此有恃無恐的臭不要臉,背後東都的支持與威逼,顯而易見的事。
葉風瑾微微頷首,“先告辭了。”
地淨已經不遠了,畢竟是孤竹位列第二的院落,兩進六居的鳳起也不至於跟葉重琅擠一間。
葉重琅一直靜靜的沒再說話,隻是帶著鳳起看了看前院的小客房,示意她將小狐狸先放下,又帶著她走向後院他的臥房。
孤竹本家甚是清幽,無論何時一概不能喧嘩,就算交談也絕不能高聲,沒有人會無所事事的大聊特聊,更加不允許隨便串門。
這麼大的院落,隻有葉重琅一人住,而聽他說過,他常年在外戒守鳩魔山,回到這裏居住的時間也並不多。
葉重琅的房間,那風格寡淡得就跟他的人一樣,素淨的一廳兩居,乍看跟個雅致的客棧沒什麼兩樣,除了書房一側擺滿了書,其餘的,幾乎看不到屬於他個人的痕跡。
“你怎麼看?”葉重琅突然問道。
“難怪你常年在家門口遊蕩也不回家來住,這裏確實缺人氣,還有點兒陰森森的。”
葉重琅偏頭看了她一眼,重申道:“我是問蘭陵的事。”
嗯,她其實知道葉重琅是問她對蘭陵休妻這件事的看法,可他從來沒問過她關於任何事的看法,這麼頭一遭,就讓她沒法回答。
當然,若能直說,她的想法可太多了。
單從私心而言,這形勢明顯對她很不利。
有一點,她與葉風瑾不謀而合,那就是,葉重琅的執拗與倔強。如果她和葉重琅兩人都堅持在一起,其實誰也攔不住,葉代依就算再跳腳發狠,他不可能擄了她霸王硬上弓,也不可能用所謂續弦的婚約就把她綁住。隻要兩人都堅持,最終妥協的肯定是葉代依,他甚至舍不得把葉重琅趕出家門去,隻要別再動手打葉重琅,這事就很好解決。
她甚至想過,大不了先把身份暴露給葉代依看,直接告訴他,我看上你侄子了,就憑咱倆這麼多年的交情,你高抬貴手行不行?不行的話我再想其他辦法。
可現在,大局壓下來,已經不是她和葉重琅兩個人的事了。
她是魔將鳳起這件事,早晚有一天瞞不住,到時候,不管她和葉重琅是否完婚,孤竹與魔道有染的證據落實,孤竹所受所有內憂外患,統統都因她而起。
到那個時候,外有眾世家來討伐孤竹,孤竹千百年的清譽毀於一旦,內還有因她被休妻的長姐,被她毀了一世英名的家主,還有被她連累斷送了前程的兄長,且問這份壓力,葉重琅抗不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