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世家間這些風起雲湧,鳳起隻多多少少有些聽聞,那都是青鄴四方奔走打聽到的消息,其實也就夠了。
不過,她本以為,妖孽一再狂妄,最看不過要挺身而出的應該是葉代依,可萬萬沒想到,卻是那早已身陷逮誰咬誰境界的蕭湛。
而之後也是鳳起所沒有想到的,緊隨蘭陵之後站出來發聲的世家,竟然是潯陽。
短短幾天時間,半壁天下的局勢就仿佛被一陣詭異的風給吹變了樣,不知道是從哪一刻起,東都在人們心中的地位已經一跌再跌,如墜穀一般跌到了極點,仿佛這一時間已經沒有了什麼仙盟之首,無非是區區靈武一個告急求援,竟神奇的觸動了各世家某一根敏&感的神經。
當然,於眾世家而言,天下大義的話說出來慷慨激昂,但各有各的心思,大家都不要拆穿。
靈武告急求援為何觸碰了各世家的神經,於蕭湛而言,此事如同揭開了蘭陵的恥辱,蘭陵遭東都挑撥威壓,連與孤竹的聯姻都解了,最終發現東都不過是一夥賊人宵小,相比靈武求援不成敢去求助各世家,他堂堂蘭陵家主竟打落牙齒休了發妻,這不是恥辱是什麼?
而相比之下,潯陽的心情卻是愉悅的,他們本來還因為無奈與孤竹綁在了一條船上而忐忑不安呢,可眼看著孤竹竟有神界為其正名,反倒東都喪盡天良不說,如今還不再履行仙盟之首的職責,這乃是大勢已去的兆頭,這個時候,有怨抱怨有仇報仇,他潯陽被東都欺辱得還少麼?
更何況,他們是出麵要斬除妖魔的,說到哪兒都不怕人詬病,誰欺負東都了?
緊接著,扶風也站出來了,扶風連喪三子已後繼無人,說是心灰意冷無以再爭什麼地位名聲,可這麼長時間以來,扶風也在等著東都表態,最起碼給他扶風一個公道,讓扶風之後有所依仗。他們甚至還期待著,待東都將孤竹碾入塵泥獨攬大權之時,直接喝令孤竹,讓葉重琅入贅扶風,也算是給他扶風一個交代了,但是……期望落空了。既然不能再指望東都,他們就得早做打算,還能這般坐以待斃等著被東都連累麼?
總而言之,各家都有各家的新仇舊恨,就這麼奇跡般的被挑了出來,一觸即發且一發不可收拾,待東都回過味來,也僅僅秦淮與琴川沒有參與其中了。
當然,孤竹也順應了大勢,但以葉代依那種腦袋,原因就簡單多了,斬妖除魔乃是正道之職,妖尊現世,人人得以誅之!
而僅僅以一番言辭就攪亂了半壁天下的始作俑者,如今就坐在距離勾磐崖不遠一處懸空大石的石背,一邊剝著螃蟹殼一邊遺憾的搖頭,“時機不對啊時機不對,再是南地溫暖,也是三九寒天的時節,這螃蟹瘦的,跟我家重琅有一拚了。”
可嫌棄歸嫌棄,青鄴仍舊眼看著鳳起剝殼那叫一個熟練,三兩下脆響,紅殼白肉幹幹淨淨的,而他們三人早已經辟穀了,這接連幾天,他們就看著鳳起剝蝦剝蟹剝貝殼,若不是擔心魔將造訪孤竹會嚇著門下弟子,鳳起還有心想給葉重琅送一簍去呢。
有言在先要相信鳳起,阡殤著實是壓了一肚子的火,事態被鳳起玩得有些撲朔迷離,他甚至總覺得,離他所能預想的境況越來越遠了。
當然,鳳起的顧慮也是對的,如果不是有言在先,她如今必定不能如此悠哉的在這剝蝦剝蟹剝貝殼……
“你就不怕蘇伏跑了?”阡殤終於問道,他們已經探查過,蘇伏如今確實就在勾磐崖,可身旁妖將妖兵也數量眾多,且頗有嚴陣以待的勢頭。
“跑唄,有手有腳的妖尊,我怕了他就不跑了麼?”鳳起嚼著沾滿醬汁的蟹肉,用旁邊薄荷草葉子搓了搓手,“但他應該不會跑的,堂堂妖尊,若還敵不了幾大世家臨時聚集起來的人,那就太丟臉了。他若有把握,還巴不得在這開個殺戒,更何況……他還等著答複呢。”
“你之前已經送去消息,說要放棄殊儼。”
“沒錯,但那是夙凝自己送去的。”鳳起聞了聞手上確實沒腥味了,又道:“妖尊給我們是單獨的邀約,夙凝送去那隻是她自己的意思,蘇伏最終等的……不是她,我也隻借此斷定蘇伏在不在勾磐崖罷了。”
“那他等的是誰?”
鳳起仰頭一笑,“反正不是你。”
阡殤鐵青的臉又沉了幾分,接連幾天,鳳起都覺得阡殤的臉色已經不能再難看了,可事實證明,仿佛隻有更難看而沒有最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