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的花燈節,過的不是一般的熱鬧。而初七那天,有過之而無不及。
初七的早晨,明王府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而蕭煜月,昨夜一夜未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二帝三王以來,未有家齊而天下不治者也。
朕率是道,以臨萬邦,厥有褒升,必先內德。
申錫讚書之美,載揚彤管之華。庸進錫於徽稱,乃克彰於異數。郡主澹雅,柔明而專靜,端懿而惠和,率禮稱詩,實稟貞於茂族;進規退矩,遂冠德於京華。動則聞環佩之音,居則視箴圖之戒。寵愈加而愈慎,譽益顯而益恭。是謂天下女子之表率。今明王蕭煜月,已而弱冠,子嗣單薄。且與澹雅郡主郎才女貌,情誼相合,天作姻緣。
茲特以金冊金寶,冊封澹雅郡主為明王側妃,贈字為湄,婚期擬定於七月初八,於戲!位亞坤儀,峻陟列女之首;明章婦順,用刑四方之風。
惟仁以進賢,惟敬以相祀,惟謙以崇德,惟善以榮身。
上以奉慈闈之歡,下以增椒寢之慶。
茲明王正妃林氏,大婦有禮,當督辦娶嫁,八抬大轎,龍鳳錦繡,不得有誤。
爾後務必善待湄王妃,方得夫婦和順,榮膺顯命,永荷嘉祥。
欽此!
娘娘,接旨吧!”
宣旨的還是李滿福,不得不說造化弄人,冊立她為明王妃的聖旨是他宣的,現在冊立明王側妃,哦不,是湄王妃的聖旨又是他宣的,嗬,真是……
林鸞臉色有些複雜,接過明黃的聖旨,遞給儷蘭,對李滿福道:“有勞李公公了。”
又拿過寒蘭遞來的錦囊,遞給他。
李滿福含笑接下了,轉頭對身後跟來的兩個小太監道:“你們先外邊侯著。”
“是,幹爹。”
兩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沒有二話,出去在門外守著,倒是有幾分望風的意思。
“公公可是有什麼話要給本宮說?”
林鸞臉上的笑隱了去,看見李滿福點了點頭,便揮手讓儷蘭寒蘭回了小間,正堂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了。
“公公要同本宮交代什麼?”
林鸞道。
“娘娘,這是鍾萃宮那位托雜家遞給您的。”
李滿福從袖中取出了一封信筏,雙手呈遞給林鸞,低眉順眼道:“並讓奴才帶幾句話給您,她說您應該知道多年前的事情,這些年是她虧欠了您,她在江南為您置辦了一些田產,也已知曉小殿下昨日與您相見了,她囑咐,無論您是想隨小殿下去北漠還是去江南,她都尊重您的選擇。還有徐晴嵐,她讓您不用擔心,她已經有對策了。”
林鸞把信箋接了過來,入手微沉,似乎裝的東西不僅是信紙,還有其他的東西,比如玉佩,或者,令牌。
“我知道了。”
林鸞神色淡淡的,既不激動,也不憤怒,平靜的不可思議,她看著李滿福道:“公公如能再見到她,我也想托公公帶幾句話給她。”
“娘娘請講。”
李滿福微微躬身,頷首低眉,很是恭敬。
“勞煩你告訴她,既然當年已經決定放棄我,現在也不必說這些話,我的娘親,十三年前就已經死了!少管我的事情!”
“娘娘!”李滿福瞪大了眼睛,震驚的看著林鸞,觸及她死寂的目光,咽下了哽在喉頭的話,沉聲道:“是,奴才一定把話帶到。”
“嗯,有勞了公公了。”
林鸞一頷首,道:“本宮還要事,就不留公公了。”
李滿福也自知該離開了,立刻道:“娘娘,雜家應該回皇宮複命去了,告辭。”
“儷蘭寒蘭,送客。”
林鸞目送著幾人離開,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她一人了。
看著正堂中央鎏金香爐裏升起的嫋嫋青煙,空中浮動著曖昧的暖香,林鸞腦中混亂的思緒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了。
今日這一道聖旨,就是催她趕緊離開的催命符。
現在京城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她留下的理由了。為了扳倒定國公府?這麼多年的布置是白搭,真相她已經知道了,已經沒有必要了。而蕭煜月,本來他們就是相互利用,他之於她,有好感,他亦是如此,但是現在,他的“恩人”已經找到了,她也該退位讓賢了,是該給真正的明王妃挪挪位置。昨夜秋棠就給瑞香遞了消息,原來蕭煜月一直以來,不僅利用她,還把她當做替身!
真是惡心。
她沒有給人當替身的愛好,隻要想起她是頂了別人的恩情才得到蕭煜月的另眼相看,因此獲得了他的好感,就讓她覺得像是吞了蒼蠅般惡心。
惡心蕭煜月也惡心自己。
從今日這紙聖旨就可以看出來蕭煜月有多在乎他這個“大恩人”!
她心裏明白,如果沒有他的允許,聖旨是萬不可寫成這樣。普通的冊封側妃,哪裏會有聖旨,口頭一句話就成了,他這側妃賜婚不僅規格與正妃一樣,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僅他請了聖旨昭告天下,就連側妃都不叫側妃,叫湄王妃!嗬,湄王妃,怎麼不直接叫明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