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裡的硝煙,就如同這汴城內的暗湧,無處不在。
遠處有人影在月色下穿梭,三兩下躍到他的麵前,他垂下長睫,問:“查得如何?”
他的身形隱藏在陰影裡,隻露出半個白皙的下巴,聲音似寒冰般冷冽。
那黑影幾不可見地顫唞了一下,用沙啞的聲音回道:“洛城現已大亂,自從煉刃穀吳岩死後,先後又死了昆山派的掌門、屠刀門的長老、雪鷹宗的副宗主......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死於玄霧劍之手。現在整個江湖都將矛頭指向了無上峰。”
百裏驍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有如千鈞重:“父......教主可有吩咐?”
黑影一頓,低聲道:“教主說,這些人是烏合之眾,掀不起什麼風浪。”
百裏驍的長眸微闔:“我已知,可回。”
那黑影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瞬間消失在了黑暗裡。
半晌,百裏驍抬眼,眸色洶湧。
*
蘇瑪躺在醫館裡,想到剛才和百裏驍的一起看的煙花,輾轉反側。
在煙火炸開的一瞬間,她把瓊花枝遞了過去。這可以算作一個回答,也可以當做一個暗示,端看百裏驍怎麼想。
但她回想自己的表現,覺得這個介於無意於有意之間的這個“度”掌握得還可以,既能讓百裏驍心有觸動,也不會讓他對自己太過抵觸。
隻要“小梨對百裏驍有意”這件事像一粒隱形的種子飄進百裏驍心裡,早晚會等到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的一天。
她累了一天,籲了一口氣,剛想閉上眼,天道就把百裏驍在外麵的談話傳了過來,並道:“劇情已不可推遲,望及時推進計畫。”
蘇瑪猛地一睜眼,徹底睡不著了。
看情況洛城的事迫在眉睫,事關無上峰,百裏驍不可能不管。因此他肯定天一亮就會走。
她知道百裏驍的性子。對方能為了她的病留下已經是例外了,這次就算是她摔斷了腿對方也不會再改變計畫。
但如果他離開,她還要怎麼攻略?
有什麼辦法可以不耽誤劇情又能留在在他身邊呢......
第二天一早,兩人回到了溪水村。追天和逐地看見兩人,撒了歡地嘶叫,瞬間就躍至兩人身前,追天親密地在蘇瑪的頸側廝撒嬌,蘇瑪安撫地拍了拍馬頭。
百裏驍牽著逐地的韁繩,看了蘇瑪一眼。
蘇瑪察覺到他有話要說,於是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沉默地回視他。
她其實已經意識到了對方要說什麼。兩人相處了不過短短幾天,她似乎已經對這個男人的性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他雖然寡言少語,但是心思很好猜。
這個時候沒有直接說話,定是有什麼事情讓他猶豫,無法開口。
能讓他猶豫的事情,定然是告別了。
告別是讓人酸澀而又傷感的事情,蘇瑪雖早已猜到,但還是想要聽他親口說出。因為她隻想延長這個時刻,哪怕每分每秒。
百裏驍沉默了一下,道:“這段時間承蒙照顧,不勝感激。隻是我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龔叔若是轉醒,自然會有人接他。還望費心。”
蘇瑪點了一下頭,眼眶泛紅,卻還是勾出一個柔柔的笑。
她點了點腦袋,表示自己記住了。又指了指他的胸口,叮囑他傷還沒有好,要多注意身體。
百裏驍點頭。
蘇瑪想了想又扯了扯他衣服,告訴他因為傷勢的原因千萬不能著涼,以後自己一個人更要照顧好自己......
她對著他比了半天,從衣食到傷勢,從個人再到馬匹,方方麵麵,麵麵俱到。說著說著,卻有一滴晶瑩猛地落在了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