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分,z大校園裏沒什麼人走動,位於湖東岸的別墅區更是靜謐得能聽到風拂動樹葉的簌簌聲。住在別墅區的都是z大已經退休的老領導,一棟棟老房子雖已有幾十年的曆史,但流逝的時光絲毫沒給這些布滿爬牆虎的紅磚小樓留下破敗的痕跡,反而平添了一種厚重滄桑的韻味。
一陣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破了午後的寧靜,跑在最前麵的少年拚盡全力才將緊追其後的那群人甩開三五十米,他喘息著環顧四周,家屬區遠離教學區和宿舍區,這一帶太空曠,幾乎找不到藏身之處,他倒是可以跳進離得最近的那棟樓的後院,可季老頭這會兒八成在家午睡,撞上這副模樣的他一定會跟他爺爺告狀。
賀憲沒有思考的時間,趕在那群人拐彎前,本能地兩手一撐,爬到了湖邊的法桐樹上。還沒站穩,他就驚到險些掉下樹去,相對於一臉愕然的他,正坐在最大的樹杈上的那個穿白裙的小女孩倒是淡定的多,隻看了他一眼,目光就再次回到了手中的書上。
小女孩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漂亮纖細到若不是這會兒豔陽高照,賀憲一定要疑心她是人是妖。
賀憲剛尋到穩妥的樹杈坐下,那群人就追過來了。不等為首的高個少年發話,其中一個就跳上了季家的圍牆,回過頭說:“川哥,人不在這兒!”
隔了幾秒,被喚作“川哥”的少年才說:“總共就這麼點地方,他總不至於跳湖了?”
從小打到大,傅川這廝的脾氣他太了解,不挖出他輕易不會走,賀憲瞟了眼近在咫尺的湖,計算一頭紮進水裏逃脫的可能。
人影漸近,賀憲正準備趕在被發現前跳下去弄死一個是一個,忽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不等他看清楚,季老書記中氣十足的嗬斥聲就傳了過來:“你們這些臭小子是從哪兒進來的?給我下來。”
騎在季家牆上觀察家屬區地形的男孩悻悻地跳下來後,季老書記正想叫學校保安,就在這群半大小子裏發現了一個熟人家的孫子:“傅川?”
傅川想也不想,拔腿就跑,帶頭的一跑,剩下的七八個怔了一怔後,自然也跟著逃了。
估摸著季老頭一進屋就會給傅川的爺爺打電話,被告過無數次狀的賀憲第一次慶幸這個煩人的老頭是個事逼。
賀憲舒了一口氣,還沒來及慶幸劫後餘生,就對上了穿白裙的小女孩的眼睛。
在十六歲的狂妄少年眼中,麵子大過天,被個小丫頭看到這一出,賀憲很是下不來台。他咳了一聲,想說句什麼找補點麵子,可被這麼一雙漂亮的眼睛望著,莫名地開不了口。
這簡直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小姑娘,眉眼鼻尖、嘴唇下巴,連耳朵的弧度都比旁人精致,明明是個小孩子,卻像跟周圍隔著一層玻璃,渾身都散發著不符合她年紀的冷漠疏離感。
她的手邊放著一個塑料杯,賀憲跑了一路渴極了,腦子一抽就探身拿起來一口氣喝光了,這冰糖雪梨水裏不知道放了多少糖,從舌尖一路甜到嗓子眼。
賀憲把杯子遞還給她,沒話找話地問:“你也住這兒?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沒接,隔了許久,久到賀憲開始疑心她是個啞巴,才小聲答:“南阮。”
聲音雖小,卻清清冷冷的和她的氣質很配。南家的?南家是醫學院的,跟他爺爺奶奶不熟,沒有告狀的可能。賀憲放下心來,正要說話,突然看到表妹和一群小孩嘰嘰喳喳地從樹下經過。
他們一人挎一個小籃子,籃子裏裝著甜瓜、西紅柿、草莓什麼的,熟的沒熟的都有,顯然是從農學院的試驗田摘的,他小時候也常帶著一幫小孩去偷瓜摸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