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地吐出死個字,像是疑問,像是闡述。

“邵宇,你……在想什麼?”

“證據一定也被銷毀了,所以,隻有懷疑,對不對?那麼這個滿月呢?”常邵宇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如同和的不是開水而是烈酒一般。“他……也不能控製嗎?夏程巍知道嗎?他不是心理醫生嗎?他不是和他住在一起嗎?他媽的他都幹什麼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一點都沒有察覺!”

“邵宇,你先冷靜一下。”

“我沒有跳起來,沒有摔杯子,已經夠冷靜了。”常邵宇沒有握杯子的手緊緊握著拳。“那個混蛋愛Mickey,你知道嗎?那個笨蛋知道,還要留下,我……我這個傻瓜居然聽之任之。”

“程巍愛Mickey?如果是真的,我也不奇怪,族裏,對Mickey愛恨交加的人太多。”

“自從那次手術後,我覺得心裏,有很多東西,都被顛覆了。現在,還有什麼是非要堅持不可的嗎?”

羅陽沒有回答,他知道常邵宇此刻需要的不是他的回答。

“如果有一天,他出了事情,跑過來找我幫忙,我會不惜一切幫助他,無論用什麼手段都會幫他,可是為什麼……我覺得自己,笑不出來了呢?即使他獲救了,還是覺得……心沉了,再,浮不起來。”

“你不該這麼絕望的,邵宇,你還小,真的,一切對於你,對於賀司瀟,還有機會。”

“羅陽,每次Mickey出去,都是你接送,在等待他的過程中,你……都在做什麼?想什麼?你……是愛他的,對不對?那麼,怎麼做到的?看著他越陷越深,你一定很不好受,不是嗎?”

“邵宇。”羅陽伸出手臂搭在常邵宇的肩膀上。“像你說的,做一切為了那個自己愛著的人,為了成就他的幸福,這點我們可以通過做一些事來實現,也可以因為不做任何事來實現。對或錯,實在是太過於籠統。”

“殺人是不對的。”常邵宇俯低身體,幾乎要將臉完全埋起來。“我是一個律師,是一個普通人,我有自己的道德標準,有自己的可為和不可為,為什麼……偏偏是他,是這樣的事情?為什麼?”

羅陽沒有再開口,所有的安慰和勸解對於常邵宇都沒有意義,因為所有他可以說出口的話,他都知道。

算是常邵宇的底線了嗎?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沾染上鮮血,不可以搭上無辜的人命,隻是對於賀司瀟來說,他現在的人生就是在觸底之後才擁有的。觸底反彈,是必然,還是神話?

見Mickey殺人,羅陽當然也不好受,開始隻當是完成一個任務,就像他要負責接送這些少爺一樣。殺人,在族裏,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搶個地盤,爭樁買賣,意外總是會有,流血隻是附帶。漸漸地,他也就習慣了血腥的味道,習慣了會冰冷而不複溫暖的身體,沒有人對他說過,或者沒有人堅持過,那,是不對的,可羅陽知道,那真的是不對。後來被告知說Mickey是不能自控,是一個連環殺手,他不完全懂,卻覺得自己也有責任,可是無從下手。所以現在麵對常邵宇,除了如隔靴搔癢般的安慰,再無他言。

常邵宇也理解羅陽適時的沉默,理解那放在自己肩膀上厚實的手的分量,但是這一次,他不想旁觀。

老頭子的書房裏,司空坐在之前夏程巍坐的位置,兩個人互相看著,嘴角掛著笑,笑裏藏了劍,劍上抹了蜜,蜜裏摻了毒,隻是毒的不是對方一個,還有自己,還有所有在周圍的人。

“你知道大腦皮層的電擊治療會有什麼後遺症嗎?”老頭子開口。“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有給Mickey做這樣的手術嗎?你覺得你的那個醫生可靠嗎?如果手術失敗怎麼辦?這些問題還都是最基本的問題,你都有想過嗎?那個人不是殺害Mickey的人,那個人是Mickey的親哥哥,那個人的身體裏,有Mickey的心髒?這樣,你還不願意用腦子好好想一想嗎?大腦皮層啊,能就那麼隨便嗎?你以為你在拍科幻片?……司空,你是果敢,是冷靜,是沉得住氣,忍到現在,知道你不容易。知道為什麼沒有讓你去處理那兩具屍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