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來路回到了城上房內。展昭等了許久,心中焦慮不已,見公孫策好端端出來,連發絲都未曾有損,心中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趙良玉蔚然笑著,將公孫策交給了展昭,在兩人轉身離去前,似有若無地,在公孫策肩頭輕輕撫了撫。展昭回頭瞥一眼趙良玉,隻將公孫策摟緊了,帶回屋內。

進了屋,公孫策卻未曾移動半步。展昭關了門回過身來,堪堪把個公孫大哥撞了一滿懷。這才覺公孫策臉色幾乎慘白,神情怔然有思,在在地不尋常。展昭隻管伸手將他扣在了懷中,緊緊抱住了,柔聲問道:

“怎麼了?那趙良玉可有威脅你了?”

公孫策搖了搖頭,卻未有回答。反而兩手交錯在展昭背上,也輕輕地將他抱了。他的額頭輕伏在少年的胸膛,狀似累極。隻有那手隔著衣衫,一遍遍順著當日少年為了救他而遭受的那道創傷,輕輕地撫摩。展昭自上方望下去,隻見他眼睫長長密密,覆住了眸中的瀲灩晴光,不覺心中一動。卻仍是心疼他這般模樣,便也隻俯下臉去,輕輕地貼著了他的。

公孫策這才覺著萬分心安。方才的密道石室仿佛都隻是夢幻,令他走了一遭,便覺整個人飄飄乎乎,仿佛被噩夢魘住了一般不切實際。此時聽著少年激越的心跳,感受到他溫暖如昔的懷抱,才真正覺得自己腳踏著實地。於是更是緊緊地抱住了展昭,修長手指隻管扣住他背上衣衫。再抬頭時,眼中竟似粼粼泛著水光,唇微微開啟,無來由地令人心疼。

展昭隻得將懷抱再擁緊一分,低額俯首,將自己的臉熨帖在他頸窩間。在別人眼中,他公孫策是何等的隱忍內斂,聰慧謀略,輕易可擺布一界風雨;然而在展昭眼中,他隻是公孫大哥而已。沒有那些風光羈絆,沒有那些欲語還休,他隻是公孫大哥而已。他也是人,也會累也會煩也會痛,也需要撫慰需要依靠需要安全感,而他多麼慶幸能夠給他依靠的人是自己。

城外風卷雲幔,一泓蒼穹。

靜默一陣,展昭忽而緊緊握住了公孫策肩頭,臉上自在笑開,道:

“公孫大哥,你來!”

拉著公孫策即下了城,奔著馬廄取了兩匹馬。公孫策見了,會意地清笑不語,就著馬鐙翻身而上,揚手一鞭,那馬便駝他向著關外急射而出!展昭朗然而笑,不緊不慢地上馬,跟在公孫策後頭,遙遙地馳逐。

關外雲霞流動,將近的夜色下,沙塵漫道,兩匹馬一前一後爭相馳逐,肆意奔騰。男兒血性,橫刀立馬,不必憐春閨舊夢,不必殤空庭向晚,但要萬裏河山繞青塚,千古功名向天取!

直至朗月清輝露華濃重,才得了枯草間坐下來。展昭一手攬著公孫策肩頭,另一手執草而折,望著蒼穹深色,輕聲道:

“公孫大哥,無論如何,還有我呢!”

公孫策靠著他肩膀,抬頭望星月天幕,輕輕點了點頭。忽而仿佛自言自語歎道:

“我們出來邊塞已快近一年,卻不知你包大哥現下如何。”

少年收回了目光,轉頭去看他。但見他眼眸煜煜生輝,凝著天上星月。順手替他理了理發絲,朗聲道:

“我也挺想念包大哥呢!所以,我們要盡快把那個李元昊解決了,再把趙良玉押回京城,就能回去見包大哥了!到時候,我們還像以前那樣,結伴三人,破案也好,遊曆也好,到哪裏,都好。”

公孫策嘴角微微扯動,卻不得言語。隻將頭往展昭肩上靠著,任由少年的懷抱將他包容。展昭歡喜地環手收了一收,繼續道:

“若把西夏的問題解決了,不如我們也不要再受這些朝堂羈絆了,我隻陪著你四處遊曆,行俠仗義。就算公孫大哥不做官了,可還是那麼博學啊!傳道授業也好,施醫救世也好,對於公孫大哥來說,或許那就是最逍遙的事情了吧!雖然展昭也知道,若想要真正地造福於百姓,掌握無上的權力,擁有足夠改變他們命運轉輪的力量才是最好的方式,可是,我不要我的公孫大哥鬱鬱寡歡。因為至高無上的權力所給予當權者本身的反噬力量也是一樣重的,如果因這樣的追求而使我們失去公孫大哥,那展昭寧願自私一點,寧願公孫大哥永遠都是平凡的教書先生……”

修長手指覆住了少年喋喋不休的飽滿唇瓣,公孫策笑容清淺,水亮的眼眸定定將他望著,一瞬不瞬。展昭自小都是信著包拯與他的決定,寸步不離地守護著他們,然而現在,他卻忽然說出這番話來,來試探告訴他,他心中的想法。官場如戰場,有本事上得了權力的巔峰,卻又有幾人能全身而退?戰場方能馬革裹屍,然而官場一則,卻是真真的屍骨無存。敏[gǎn]如公孫策,怎會不知他於這少年,是多麼如珍如寶嗬!這種情早已超脫了手足親情,卻越發變得不能言喻了。可展昭於他,又何嚐不是呢!

於是任由少年的手覆住自己封在他唇上的手指,將他的手緊緊交握。此番情境,竟令他也有些不能自已。自地上站起來,向下望去山嶺巍蒙。乃將折扇一比山川,豪邁歎道:

“好!看我公孫策,一把折扇如何翻雲覆雨,絕斷西夏侵宋之心!屆時便與展昭傳道授業,施醫救世,江湖遊曆,行俠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