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一樣的,葉希牧。”季辭說。

葉希牧回過頭來,季辭卻沒有如他所願說出他到底怎麼“不一樣”。

她側向窗子,微垂著頭,漆黑的長發從雪白下頷邊垂落下來。煙燃燒到了盡頭,她拿著濾嘴在窗台外粗糙發黑的水泥麵上撚滅。

指甲上的石榴紅剝落了一點,但在夜色中依然紅得驚心奪目。

“你之前說欠我兩天,還算數嗎?”她問。

“啊?”

葉希牧怔了一下。

“你之前答應陪我七天,最後還欠我兩天,你自己說的。你說要是我一個人無聊的話,你可以陪我。還作數嗎?”

葉希牧默然地望著她,眼睛明亮透徹。

“放心,我沒別的意思。”她低頭確認煙頭已經徹底熄滅,丟進了書桌旁的廢紙簍。“江城又熱又悶,我想出去走走。你正好也沒事,陪我去吧。去一天,回來一天,中間你自己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她手裏像缺了什麼就不得勁似的,又摸出一支煙,渾身上下找她那個都彭的限量版打火機。

找不著,抬眼時便見有什麼小物件在葉希牧手指間閃閃發光。伸手去拿,他手背到身後。去他背後拿,他手上輕拋,打火機又到了他身前的另一隻手裏。

季辭被氣笑了。“你玩雜技的嗎?”她說。

“別抽了。”他說。

季辭笑:“厲害了,開始管我了。”

“這是我家。”

“那我走了。”她把煙插回煙盒裏,起身往外麵走,眼角一瞥,他臉上微見失落。

其實誰不寂寞呢。

隻是她如今把這孩子放在了心上,難免患得患失,生怕一步行差踏錯,誤他一生。

她出去拿了手提包,去到門口換鞋。眼前一亮,葉希牧把打火機遞到了她眼前。她提起鞋後跟,從他手裏拿過打火機站了起來。

她拿著打火機在他麵前晃了一下:“別學我,都是壞習慣。”

他點了一下頭,問:“你要去哪?”

季辭彎起嘴角笑起來:“西班牙。”

*

李佳苗高考超常發揮,拿了淥江市的理科狀元,雖然全省排名不算很前麵,但上清華,進應用數學係,綽綽有餘了。

江城好些年高考成績不景氣,這次雖然不是省狀元,但拿了個市狀元,也算皆大歡喜。

陳川家一大家子人都很高興,說咱們家好幾代人都隻會做生意,可算出來個會讀書的了,所有人都臉上增光,決定熱熱鬧鬧風風光光大辦一場酒席給李佳苗慶祝。

這場酒席在陳家看來,意義重大。這些年國家厲行反腐,生日宴、婚宴等傳統宴席都不再能大操大辦,盡管陳家從商,他們辦了宴席,很多人也會為了避嫌委婉拒絕。

但李佳苗這場升學宴不同,這是整個江城麵子上有光的事,想要邀請領導、各界企業家朋友,就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江城講究一個人脈關係,李佳苗作為市狀元上清華,就像一顆種子撒了出去,聯通未來清華和北京一係的資源,所謂是“報效祖國,造福家鄉”。

對於陳家來說,這正是他們在江城乃至淥江市地位更進一步的大好機會。

大辦酒席這件事,落在了陳川身上。他年富力強,在江城人脈廣,路子多,由他來操辦最為合適。於是李佳苗填完誌願,陳川就從下江回了江城,來籌辦這場升學宴。

李佳苗這段時間也很忙,連續接受淥江市電視台、江城電視台的采訪,還有淥江日報、江城日報、江城共青團等一係列媒體的報道,順道還接了幾個廣告代言。李佳苗媽媽說,看啊,咱家苗苗成績好,不用累死累活地做生意也能嘩嘩嘩賺錢。她爸則二話不說,家裏酒廠給經銷商發出去的廣告物料上,都印上了自家女兒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