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又扭過頭,向那個人看去。
這次心裏有了準備,便不像先前那樣害怕。鼻梁跟前,展昭呼吸沉穩,氣色潤澤,隻像是睡著了,不似有異。白玉堂心下稍安,又暗自嘲笑起來:想我錦毛鼠,什麼世麵沒見過,今日卻接連遇到奇事,一個是這嚇人卻不死人的大蛇,一個是……眼下這哭笑不得的情景。嘿嘿,隻怕我和我幾位哥哥,都還沒親近到這個份兒上呢。展昭啊展昭,你不知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能得玉樹臨風的白五爺相伴而眠,真真妒煞多少江湖女子……
忽然,展昭睫毛動了動,嗯了一聲,似是蘇醒了。
不好!白玉堂暗暗叫苦。自己最後這句話,好像又不知怎地,嘀咕出聲了。這家夥莫不是聽了去?該死,我喚他這聲幹嘛啊。心裏著急,身子掙紮了兩下,竟然能動了。
展昭睜開眼的時候,白玉堂已經忍著酸痛坐了起來。所以剛才那一刻旖旎,他並不知曉。白玉堂也看出他眼光迷離,確實是剛醒,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原來這巨蟒雖然汙穢,卻不是毒物,它口中濁氣和身上粘液,隻是暫時麻醉獵物,助它大嘴吞肉嚐鮮。那鋼口鐵身何其厲害,並不再需要毒液輔助。眼下天明日出,山中濁氣消散,昭白二人自然醒轉。
“白兄,那巨蟒……”這會兒貓兒正是老鼠先前的狀態,能看能扭頭,卻動不了。
“放心,沒事了。”白玉堂試著站了起來,在巨蟒屍身上又檢查了一遍。昨晚展昭那一劍,估計已經傷在了它七寸之處,幾塊藕斷絲連的身子早在當時就死了,隻有那碩大的頭顱回光返照,掙紮著賜給貓和老鼠一個時辰的美睡。
展昭看白玉堂沒事,又試著運氣,知道沒有內傷,便也放了心。可他天生就是憂心的命,眼前沒事了,便想起此行終沒能找到太子和敏姑娘,心下黯然。那個義薄雲天的奇女子,假使真沒有進這片山林,又假使僥幸躲過了追擊,那一定是已經帶著小寶遠走高飛了。宋室不幸,沒了儲君,幾年內也許問題不大。可是十年、二十年之後呢……他默然看了白玉堂一眼。
仿佛被傳染一樣,白玉堂一看到展昭的眼神,自己也鬱鬱起來。從醒來不得動彈到起身查看巨蟒,他心情還算輕鬆,所以才有精神頭在心裏開展昭的玩笑。直到看見那人憂心忡忡的樣子,才想起阿敏。是啊,阿敏,他和他都在乎的阿敏!這貓兒是自己的情敵呢。五爺我怎麼忘了這茬兒了。
日頭高了。展昭傷不重,在某位爺善意的冷嘲熱諷之下,敷上了“江湖名手陷空島盧大娘指點下錦毛鼠白五爺親製”的金瘡藥,又“理所當然地生龍活虎起來”。
第二劍 翠穀深深
時光飛逝,春水東流,一眨眼的功夫,兩年過去了。巨闕和畫影所找尋的女人和小孩,終是沒有露麵。這兩年來,兩把劍又嚐了些新鮮的血液,尤其是巨闕劍,從不取人性命,但從來偷不得閑。
有一日,巨闕劍的主人盯住一物,眉頭緊鎖,一副完全不可置信的模樣。
這件令主人煩惱的物事,巨闕倒也認得。它們是舊相識。
是畫影劍。
……
沉沉夜幕下,展昭吹熄了當鋪內的燭火,一雙明淨的眸子落在那隱隱發亮的白劍之上。幾天來,他表麵平靜,內心卻異常煩躁。跟隨包大人這幾年,大大小小的案子也算經手不少,本就溫和沉穩的他在公事公辦中訓練得愈發冷靜了。然而這一次卻是反常。辦案以來,第一次,從心底感覺如此恨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