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怒吼,高城頭一次知道什麼叫熱血沸騰,那股子熱氣衝上他的腦門燙直他的脊梁撐平他的肩膀,隻覺得不嗷嘮兩嗓子渾身奔騰的血液就要爆裂出去。他早忘了王慶瑞的叮嚀,跟著士兵們大聲吼叫:“卷土重來!卷土重來!卷土重來!……”
吼得過於忘*情,卻沒注意二毛一揮了揮手,士兵們應令而停,於是諾大個高地就聽見一個稍嫌稚嫩的嗓音聲嘶力竭:“卷土重來……”
警衛員急忙拉高城,但幾百雙憤怒的目光已向這邊投了過來,那就是一群受傷的狼。高城立刻覺得自己成了攪屎棍子,一下子臊紅了臉皮拔腳就跑。回到老爹那兒,不顧王慶瑞正在彙報工作就氣喘籲籲一拍桌子:“我我我高城發誓,這是我第一次逃跑也是最後一次,下回哪怕是子彈迎頭打過來,老子皺一皺眉頭就是狗娘養的龜兒子!”
跟在後頭的警衛員疑惑,啥意思?狗養得出烏龜王八嗎……
站在前頭的王慶瑞欣慰,好嘍好嘍,師長莫得白循私,小家夥開竅嘍……
坐在桌前的高建國慚愧,政委啊你太不容易了,這思想工作奏不是人幹的活兒,下回打牌我保證不耍賴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高建國這邊高興了,那八號高地上的二毛一鬱悶了,衝著王慶瑞發火:“你幹嘛把那小子弄到高地上去憋屁!”
王慶瑞好聲好氣:“高城莫得幹啥子事情,鐵路你做啥子嘛。”
二毛一,鐵路少校冷笑:“他娘的硬把我好好的訓話攪了個幹淨,我還該燒高香給這祖宗嘍?”
“你莫要把打了敗仗怪到高城身上嘛,莫得光火,莫得光火。”
鐵路不能不光火,他指揮的紅軍頭一次吃了敗仗,戰損率高達一比二十五。演習後才得知,藍軍是號稱最牛逼的代號為B的特種部隊。這是鐵路一生中唯一的敗仗,所以若幹年後鐵路加入特種部隊輪到自己去找茬時,他一律把戰損比定為一比二十五,零傷亡有獎。正所謂君子不忘仇,十年終得報,待到天怒人怨時,他在拈花笑。
此時的鐵路還遠未到此逍遙境界,仍在氣高城那聲“童音”攪了他的好湯。王慶瑞久勸不下,情急之下咕噥:“莫要那麼苛刻,小家夥還說你像TA媽媽呢,你這個樣子怎麼要得嘛。”
鐵路忽然安靜了,半晌,緊抿的薄唇逐漸咧開。王慶瑞大感不妙,此祖宗向來是動比靜安全怒比笑踏實,得趕緊順毛:“這個,這個,高城莫得別的意思哈,你莫要多想……”
鐵路嘿嘿一笑:“老夥計,莫要緊張,掐架也得找對手,本少校還能跟他一小屁孩計較嗎?”抬腳大步走向高建國辦公室,報告也不喊就闖了進去,把高建國正在抽的煙兜裏揣的抽屜裏藏的全部抄滅。
高建國隻當他打了敗仗心裏不舒坦,倒也不計較,還宣稱“鐵路來煩我我很高興”。可第二天第三天,鐵路把他珍藏的好酒兜裏的鈔票統統搜刮幹淨,高建國忍不住了:“我說鐵路,你你你要鬧到啥時候啊?”
鐵路堂堂正正地道:“嫂子上回讓你戒煙戒酒,我全給你收了,小金庫也給你繳了省得犯規。”
高建國莫名其妙:“我媳婦兒管我,你湊什麼熱鬧?”
問得好!鐵路盯了他三十秒,慢條斯理道:“無功不受祿,我不能白讓高城叫我媽不是?”
高建國當場一口綠茶噴出,鐵路不慌不忙轉身避開飄然而去,走時又順了高大師長的打火機。
再說高城,在軍營的後半個月是很自律的,按時作息複習功課,讓高建國老懷大慰。臨近回北京時送了一份大禮,差點兒讓他爹老淚縱橫。
其實高城就問了一句話:“爸,回去該報誌願了,你看我報哪所軍校好?”
高建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城城啊,你你你要參軍?你可想好了,這參軍可得受苦,爸爸不逼你。”
高城一揮手:“爸,我不樂意的事兒您逼我也沒用。我想好了,我要當兵,就是您說的,不拋棄也不放棄。”
哈哈哈!高建國樂得一個虎撲抱住兒子狂笑:“老大空軍老二海軍老三陸軍,我老高就是三軍總司令!!!”
高城使勁兒掙脫老爹的熊抱,老氣橫秋地指責:“爸,你曖昧你俗氣。”
高建國好比是吃了十七八個人參果渾身上下無不舒坦,恬著臉兒笑道:“嘿嘿嘿是是是,那啥,城城當步兵不?”
“當!”高城很給老爹麵子,“我就要當步兵,進裝甲團開坦克車裝甲車!”
高建國已經笑得沒了眼睛,“好好好,城城還要啥不?耐克鞋?MP3?阿地達?山地車?”
"幼稚!"高城不屑地一撇嘴,站在窗前一通比劃,頗有指點江山的風範:“這訓練場這演習場,還有這戰車,我都要。總有一天我高城要理直氣壯站在這兒,總有一天,老子一定會,卷土重來!”
乳虎嘯穀,百獸震惶,可惜隻有老虎爹獻媚:“好!訓練場演習場,還有戰車,連皮帶骨都是我兒子的!”
高城意氣風發,高建國得意忘形,誰也不知道,那輛高城隨意一指高建國拍巴掌叫好的戰車裏,鐵路少校正端坐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