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喚,讓墨景鶴回過神來,倉惶掩飾道:
“何事?”
魏連瑜深深呼吸,換上了往常的微笑,淡淡道:
“左相走了,臣有話說。”
墨景鶴收回目光,落在魏連瑜的臉上,平淡開口:
“丞相有什麼話,請說。”
魏連瑜沒有理會墨景鶴的不悅,兀自說道:
“關於向各國派出文化交流使者的提議,臣不同意。”
墨景鶴一愣,他的確向魏連瑜說過這個提議,當時,魏連瑜沒有明確的表態,現在為何又明確了自己的態度呢?思索片刻,墨景鶴道:
“理由呢?”
“很簡單,人心難控。”
魏連瑜嘴角掛著笑,薄唇裏卻是吐出冰冷的詞句。
墨景鶴的眉宇間有了戾色,愈發不悅的反問道:
“丞相何出此言?”
魏連瑜的笑意更濃了,眼底的風霜也濃了,不緊不慢說道:
“皇上,別忘了,這天下,不僅隻有你會玩弄人心。那些人能為你所用,保不齊也會為別人所用。”
墨景鶴明白了魏連瑜話裏的意思,沉下眼,思索良久才道:
“朕派出的人,都是對忠於朕的人。”
“哼,”魏連瑜忍不住冷笑一聲,錯開墨景鶴,看著窗外自由飄過的白雲朵朵,輕緲的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來:
“這世上,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人心,是最反複的東西。”
房間裏,靜謐的秋陽一寸寸碾過,光影斑駁。
墨景鶴無力反駁,艱澀說道:
“丞相,不要感情用事。”
魏連瑜收了笑意,靜靜凝視高高在上的墨景鶴,淡淡道:
“皇上,這句話,應該用在你身上。請你不要感情用事。”
說罷,兀自躬身離開。
空寂的元慶宮,終於隻剩下自己了。
墨景鶴苦澀的笑了,望著窗外高遠的天際,霎時有了疲憊和倦意。
秋季的瑞安,陽光依舊燦爛,卻沒有了夏日的灼傷和猛烈,多了幾分溫情和恬然。
莫小橋抄著手,晃晃悠悠的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神情恍惚而默離。
楚音塵已經離開兩天了,莫小橋在楚音塵離開的第二天早晨就後悔了,後悔趁著酒意把還在猶豫不定的想法付諸了行動。
難掩的傷痛在心底翻江倒海,莫小橋的生活成了一潭死水。
不止一次的想,或許有一天自己推開家門,就會看到楚音塵嬉笑的眉眼溫柔的叫自己的名字,也不止一次的想,他會出其不意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痛罵自己一頓,然後蠻橫的抱著自己說再也不離開。
可是,可是,……推開門,莫小橋看到的,依舊是寂靜無聲的小院,空無一人的淒清。
牆角的紫薇和木槿似乎感染了憂傷的氣息,變得靜默了。
花蔭下,是那張楚音塵為自己做得躺椅。
慢慢的踱步過去,莫小橋摸著光滑的扶手,眼圈陡然酸澀。為了讓自己舒服,楚音塵一遍遍的打磨著粗糙的木質,直到光潔的能映入人的眉眼。
晶瑩的淚從眼角滑落,滴濺在泛著花紋漣漪的扶手上,潤澤一片。
音塵,……
莫小橋忽然意識到,也許,這一次,音塵真的離開了自己,再也不能相見了。
心髒被尖銳的劃過,疼的無法呼吸。
空空的院子,狹小的躺椅裏,瘦小的身影緊緊的蜷縮,頭頂上,枝繁葉茂的樹椏搖曳,刮過涼涼的風。
楚音塵離開第三天,秋夜寒涼逼人,莫小橋獨自一人裹著薄被碾轉反複,徹夜未眠。
楚音塵離開第四天,莫小橋做了下酒菜,在院子裏自斟自飲舉杯邀月對影成三,醉酒,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