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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年時間,風水輪流轉,武世綸病重了,似乎是長久的操勞,讓他終於在一次偶感風寒後纏綿病榻。這幾年來,即使他想盡辦法,都沒有辦法輓回武家江河日下的境況,即使齊家將整個家底都作為齊鳴宇的嫁妝,一點點被他搬空,都沒辦法阻止。

他累了,倦了,有心無力,但他能感覺到有一張看不見的大網想自己網羅而來,令他處處受製。他處處懷疑,但這樣反而加重了他心力交瘁,最終他隻能將事物一點點移交給齊鳴宇這個夫郎。他越來越愛重這個夫郎。

齊鳴宇走進來,迎著他的目光輕輕一笑:“世綸,吃藥了。”

武世綸點點頭,張口欲言,然而一連串的咳嗽聲從嘴中傾瀉而下。

“世綸別說話了,還是先吃藥吧,吃了藥自然就好了。”

武世綸皺了皺眉,還是將那碗藥一飲而盡。然而剛剛下肚,忽然喉頭一甜,哇的一聲一口血吐了出來。

“世綸……”

“真不知是不是庸醫,區區一個風寒,居然糾纏了如此之久,咳咳咳……恐怕是看我武世綸好欺負,咳咳咳……”

“世綸別氣了,”齊鳴宇溫溫柔柔地笑著,“也不能怪大夫,這一切啊,都是你命中該有。”

“……什麼話,咳咳咳,鳴宇你也太好脾氣了……”

等等?

齊鳴宇說什麼?

武世綸忽然意識到不對,他抬起頭,齊鳴宇依舊是那麼溫和地笑著,但他手托著藥碗,長身玉立,那悠閑的模樣卻完全不像是為了武世綸的病情而擔憂。

“我說,這都是你命中該有。世綸,人總是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的,不是麼?當初你為了一己之私毀約,為了能夠名正言順說我命硬,還暗中謀害我阿爺,我阿爺身體一向康健,偏偏去了你江南武家一趟便染上了風寒,不治而亡,這一切不就像你今日麼?你當初害得我齊家風雨飄搖,害得我年華蹉跎,可有想到今日的狼狽?”

“你、你這陰毒之人……”

“哈?!我陰毒?!虧你也有臉說這話!”齊鳴宇掩脣一笑,依舊是明艷動人的模樣,“你娶我,是不是還覺得是施捨?我齊家萬貫家財,才能勉強換得你武家一個主君之位?武世綸啊武世綸,你的臉麵是有多大?”

“咳咳咳,放肆,即使沒有我武世綸,你齊家,咳咳咳,沒有頂天立地的漢子支撐,最後……咳咳咳……也不過是被人瓜分的結局!咳咳咳……我、我起碼能保證你齊家三個小兒衣食無憂……”

武世綸口中不斷溢出鮮血,甚至包括了髒器碎肉。看著這一切,齊鳴宇心中大快,這一幕多麼熟悉,曾經他隻能無力地站在阿爺的病榻前,眼睜睜看著阿爺咳血而亡,而今天,他終於大仇得報!

“是嗎?”

齊鳴宇端起茶壺將一些水倒進藥碗中,將最後一絲藥渣子倒進房中一株枯黃的盆栽泥土中。

“那我們走著瞧好了。”

齊鳴宇拉開門,迎著門外明媚的陽光。他身後,則是終於沒了最後一絲力氣,無力的垂下手的武世綸。

“哎,世綸已經病重離世,讓府上掛上白事吧。”

齊鳴宇看著低聲應諾的小人轉身離開去依言準備,對著空氣道:“請去告訴楚先生,說鳴宇對他的相助感激不盡,以後武家、不,齊家定會唯他馬首是瞻。”

隻聽空中低低傳來一聲:“好的,齊公子高義,先生銘記於心,此外,萍生公子還要我轉告公子一事。”

“什麼?”想到好友,齊鳴宇語氣溫柔,此刻的他雖然沒有微笑,但眼角眉梢,都帶著真切的笑意。如果武世綸還沒死看到這一幕,恐怕就會立刻感受到,自己曾經以為的賢夫,根本從來沒有以真麵目對待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