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源源散髮出寒流的冰泉,倒扣而下。酒杯瞬間放大如泉口大小,堪堪落下之時,緋紅如絲的擴散正好蔓延到這澗中那滴下凝露的石筍處,暖意烘烤得石筍最後一滴凝露融化於空中,因為溫差過大,一時間還泛起裊裊白煙。

果真是仙家手段,不過片刻,此地地形便截然不同,原本散髮出陣陣冰寒的石桌,也不知被他用了何種手段法門,觸手微溫。

龍王微微挑眉,從善如流將玉盒放到桌上。這時青年的聲音再度響起:“說來也是奇怪,你這是搞出來一個私生子還是怎的,平白弄出這麼個蛋來,一點風聲也沒有。”

“他不是我兒子。”

“哦?那更有趣,想不到北海若還有義務養娃娃的愛好?打從封神那會兒敖廣家的小三兒被蓮花小童扒皮抽筋,也有許多年沒聽說過龍族出事了,怎麼這小娃娃這樣的資質,反倒被拋棄?啊,難不成是天生地養出來的先天龍胎?”

“想必是如此。先天元胎乃是造化神物,本就不凡,又是龍胎,更是珍奇,他有緣被我遇上,我自然義不容辭要將他撫養長大。說來也正因他,我還難得遇上了一個熟人。”

說到最後一句,龍王的神色忽然沉靜了下來,黝黑的眼眸,平靜的眉眼,令青年也不由肅容,想也知道,若非與自己有關,好友定然不會特意將無關之事提及,但若是自與自己有關,就多半是敵非友:“不知是哪位神聖。”

“燃燈道人,不,現在當稱之為是燃燈古佛。”

“哦?” 青年挑眉,“二哥往日不是最重出身血統?想不到手把手交出來的大弟子帶頭改換門庭,他竟然容那盞燈折騰到現在。”

這便說道三教內裡陰私,見青年到如今年月,提及他那二哥時仍舊帶著些許芥蒂,顯然是還未釋懷當年之事,龍王並未搭話插嘴,隻待青年抱怨了一通,道:“此時講與你聽,不過是順口為之。”

“哼,”青年不雅地煩了個白眼,“順口為之?還是那不長眼的燃燈撩到了不該惹的東西上又惹毛了什麼人,這才特地來事先與我報備一番,免得到時候惹得我那好麵子又硬心腸的二哥喊打喊殺罷。”

敖吉悠然道:“通天教主手眼通天,大道五十中尚可截一線生機,這種小事自然是信手拈來隨手為之。何況教主不是也說,世間飛禽走獸皆有靈,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上道無德,下道唯德麼,難道教主忍心看我這小小水中真靈,在那燃燈道人的挑撥之下,承受玉清尊神的怒火麼。”

“哦呦呦,這話身段放的可真低,果然是求人的態度啊。”青年,也就是通天教主道,“可惜,我忍心,我非常忍心。”

……果然是好朋友啊!

敖吉看看他,換了個話題:“我來此並非隻是為此,主要還是為了這個小娃娃。他與我有緣,我放心不下他,隻是撿回來到現在也有許久,雖然能夠感受到其中靈力波動,卻始終感應不到他的成長,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破殼,還請教主指點迷津。”

“我是截教教主,雖然是說‘不分披毛帶角之人,濕生卵化之輩,皆可同群共處’,但我本職是修道的,這個你該去找大夫,而不是我啦。”

“通天……”

“哎,真是固執,”通天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這隻九不像的五腳爬蟲我是不指望能教養好,但玉盒裡這隻還沒孵化的,倒是還有些指望。罷罷罷,想要我幫你糊弄元始、又要我幫你找老婆,你也真是糾結得一刻不停!這樣,若是你讓我將這隻小蛇教養長大,我的幫你倒也不是不可以。”

此話說得令敖吉心中一暖,心知好友就是如此,刀子嘴豆腐心,連幫人都要說的這麼九曲十八彎。然而將要把玉盒推出之時,他卻又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