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出一段後,回頭再看,卻覺一無是處,於是他便陷入懊惱、沮喪、煩躁裏,恨不得一把火將其燒掉。真是“斯人獨憔悴”,這樣自我折磨了三、四個月時間,他的體重便由原來的130來斤,減至100斤左右,形銷骨立,氣色仿佛正在大病中。母親又心疼,又拿他沒辦法,隻苦歎:“可憐的孩子,前世造的啥孽麼,今世要遭這個罪!”
一次,勇烈給家裏拉水時,因放飛的思緒無法收回,心裏滿是要寫的情節,路上糊裏糊塗翻了車,腿被水桶壓折。劉父正鬧感冒。劉母便和一個劉門的侄子,急將勇烈送往縣醫院。
十
避難堡村委會主任家和勇烈家是鄰居,家裏有電話。勇烈和俊逸說好,有事往主任家打電話。不是必須,俊逸一般不打電話,怕影響勇烈的思路。這天也怪,他心神不寧的,總想著勇烈,便順手拿起車間的電話,打到了主任家。主任老婆接的電話,道:“出事咧,勇烈出事咧,剛剛送縣醫院去了。”俊逸如五雷轟頂,哭了起來。那女人聽見,忙道:“不打緊,是腿叫水桶壓了。”
俊逸向車間主任請了假,到銀行取出全部私房錢,便趕到醫院門口。等了約兩個小時,果見劉母和一個男子護著勇烈坐出租車來了。勇烈躺在後排座上,疼得滿頭的汗,不住呻[yín]。俊逸把他輕柔、平穩地抱下車,眼淚都流到了脖子上。勇烈忍疼笑道:
“你有千裏眼啊!”
“感覺你有事,就打了個電話,不想果真有事,大概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吧!”
勇烈不由也淚水湧出了眼眶。
片子拍出來,勇烈是右小腿骨折。接骨時,勇烈怕影響自己的敏[gǎn],堅決不許打麻藥:“我鬼哭狼嚎一陣就過去了。”醫生見俊逸身寬體壯,便讓他抓著勇烈,以免勇烈疼得打滾。一向鎮靜的劉母,在兒子發出第一聲慘嚎時,就奪門而出,遠遠躲了起來。俊逸則心都快疼爛了,手直打顫。待骨接好,他整個人都軟了。勇烈笑道:“你真沒出息!看看我,分明是個韌性十足的男人!”俊逸非但沒笑,反伏在他胸脯上哭了起來。
劉母見有俊逸,便讓那個侄子回去了。她年邁無力,勇烈大小便,都是俊逸照顧。當俊逸第一次為勇烈揩屁股時,勇烈哭了,道:
“不好意思,想不到要你為我做這種事。”
“有一天我到了這地步,你會嫌髒嗎?”
“哪會。”
“這就對了。‘我為人人,人人為我’麼!”
機修廠請長假,得廠領導批準。俊逸抽空回到廠裏,向吳廠長請一個月假。
“勇烈整個不能動。他爹病病歪歪的,連自己都得人照顧,他娘又挪不動他。我不照顧,他連大小便都困難。”
“這一個月工資你照領。我沒呼雲喚雨的本事,憑的就是人性化管理。勇烈雖然停薪留職了,還是本廠職工。按照慣例,本廠職工有重傷病,廠裏都派專人去護理。”
俊逸自然謝天謝地。李淑芬卻不以為然,冷笑道:
“你又沒跟他簽賣身協議,為什麼連他屙屎撒尿都要照顧?我看你待他太心重了。他要是個女的,你準跟他領結婚證。”
“領結婚證的是你呀!他又不是個女的,你吃什麼醋?”
石膏固定後,勇烈便堅決要回去。劉母也說:“‘病靠治,傷靠養’,醫院吃飯不得隨心做,倒不如就在家裏養。”俊逸知道他們是經濟恐慌,自己也苦於手頭緊張,有心讓勇烈多住些日子院,卻力不從心,私房錢已快花完了,隻得同意。
在避難堡照顧劉勇烈的那一個月,是陳俊逸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他精心地為勇烈擦洗、按摩身子、喂飯喂水,晚上傍著勇烈睡,睡夢裏臉上都是甜蜜的笑。一夜十幾次醒來,問勇烈要吃還是要喝,大小便不。勇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