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給他朋友些化肥農藥賣。主管道:
“農資是專營,隻有農資和供銷係統可賣,私人是不許可的。萬一讓沒收了,你朋友怎麼還我本錢?”
“我不知道該怎樣給你打保證,反正我會想辦法還的。”
“公司過去欠出去許多帳收不回來,現在隻做現錢買賣。不過就憑你待朋友這麼義氣,我相信你,欠你一車化肥。賣完後還舊帳再欠新帳,先慢慢倒騰著再說。”
俊逸感激不盡。他沒有本錢,便用自己做人的信用,給勇烈弄來了這樁生意。
避難堡所屬鎮上的供銷社,搬到新街去了。供銷社在老街的原地方,有幾畝大,十來間房子,被一個煤礦主所買。房子破敗不堪,煤礦主還沒顧得翻修。勇烈便把這地方租下,和父母搬了來。
化肥不敢在臨街的房子放,而放在後院的房子裏。他們既怕人知道,又想讓人知道。勇烈和母親在街上不時轉悠著,遇見熟人,便悄聲道:“要化肥嗎?我們那裏有,比供銷社的便宜。”
能省就省,裝卸工也不雇,勇烈自己汗流浹背扛袋子。母親則在車上,給他往肩頭扶袋子。供銷社的職工不屑於幹這種事,且價格中計著行政等閑雜人員的工資、領導的交際應酬費用等等,自然價格比勇烈賣的高。農民窮,幾毛錢都在乎,所以一車肥輕易就賣完了。本地蘋果園麵積大,農資需用量也就大。倒騰了一個來月,除過給父親看病買藥及一家人的生活花費外,還淨賺幾百元。勇烈心裏,總算踏實了些。
無照經營,隨時都有可能被沒收,勇烈一家提心吊膽的。一聽街上有工商等執法人員,就趕緊關門。熟人叫,也不敢開,隻在門縫裏和人說話。
他們不堆貨,總是賣完了再拉。雖說“同行是冤家”,但鎮供銷社起初並沒有在意。後來縣生產資料公司送肥的車,去他們那裏越來越頻繁,鎮供銷社生產資料門市部的化肥銷售量則直線下降,供銷社領導才坐不住了,屢向有關方麵反映。好在《遍地黃金》已在地方上有了一定影響,工商、稅務、物價等執法人員依次突然出現時,得知無照經營的是《遍地黃金》作者,且父親患有癌症,都網開一麵,罰幾百元了事。
劉父的病,時輕時重。重時痛苦得在床上滾來滾去,輕時還能幫勇烈幹點活。老人很熱愛生命,身體感覺輕鬆時,即便沒活幹,也到野外去跑跑步,一從電視上看到什麼治癌症的藥,就喊著讓勇烈趕緊去買。治療癌症的藥都很貴,勇烈做生意的錢自然不夠。多虧有俊逸時常添補。怕老人隨時離世,勇烈也不敢遠走,每需到外地買藥時,都是打電話讓俊逸去。
為了一心一意幫勇烈,俊逸心一橫,幹脆在黑診所偷著做了絕育手術。反正讓孩子降生在一個無愛的家庭,就是不幸。自己不幸,連累人家李淑芬不幸,就夠了,不能讓孩子也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