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紫丞並不轉身,隻在唇間逸出幾絲輕笑,淡淡嘲諷,“這還用問嗎?你不是很清楚?”
那種渾不在意的冷漠語氣讓樓澈心中猛一陣發冷,下一刻已閃身躍至紫丞麵前,“就因為師父殺了你爹?”
“就因為?哈……”
直視樓澈的眼睛,紫丞一聲冷笑,竟半分也不閃躲,晶亮的眸宛如被冰刀般的月光切割成破碎的水晶,粼粼泛著幽芒。
“樓兄以為‘殺父之仇’是什麼意思?你這‘就因為’三字又是什麼意思?”
樓澈隻覺心中大慟,劉協去世時紫丞脆弱悲傷的樣子他是親眼見過的,更何況現在說起的還是真正的生身父親?可斯人已去,為什麼事隔這麼久經曆了這麼多卻還依然要用另一個傷痛來了結?
“彈琴的……就算如此……就算如此,師父他當年那麼做一定也是有他的理由,更何況……你……你下手的時候就真的沒想過……”樓澈嗓子一抖,剩下的話都像酸酸地堵在胸口,逼得他眼眶泛起通紅。
你就真的沒想過你殺了師父,我們之間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就真的沒想過……我的感受麼?
紫丞麵對他站著,一動不動,眼神間盡是冰冷。
樓澈後來到底要說什麼,他根本一點也不想知道,他隻聽見了一句話,就那一句話,已經足夠激起他最堅決的反抗!
師父他當年那麼做一定也是有他的理由……
“理由?那又是個什麼東西!恕紫某愚鈍,可否勞煩樓兄下次講話能講得清楚一點!”
樓澈慘然一笑,已經快要失去與那雙眼睛對視的勇氣,微微低下頭,勾一勾唇,“嗬……是啊!是啊……都已經到這種地步,若還要牽扯不清,連本大爺自己都得嫌棄自己婆婆媽媽沒有骨氣了!”
清寒的眸微微閃動一下,紫丞脊背幾不可察一絲顫動,卻在樓澈再次將頭抬起來時重新挺直,宛如從一開始就從未改變過的姿勢。
“好,彈琴的,你與師父有深仇大恨,非要用你死我活的方法來解決或許還算情有可原,但你為什麼連伶葉先生、師兄、甚至整個流影門都不放過?而且還是用下毒這種既卑鄙又殘忍的方式?”
既卑鄙又殘忍?
紫丞幾乎要站不住,攙著帝台的手緊緊握起來,指尖碰觸,那種了無生機的冰冷讓他瞬間清醒,心中的苦都幻作洪水猛獸,猙獰著朝他伸出尖牙利爪。
三年前,落仙穀一場大雨衝刷掉了那些鮮血殘跡,本以為它們已經深埋在記憶裏,再也不會有重見天日的時候了,可如今……
“血洗流影門?”
紫丞輕哼一聲,冷冷笑了,眼神在依稀的波紋中徘徊,最後終於定定對上了樓澈,“樓兄不是早知道紫某是什麼樣的人麼?既卑鄙又殘忍,取人性命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般,何曾需要多言解釋了?”
樓澈不可置信地看著紫丞,試圖從他眼中尋得一絲暖意,卻毫無結果,那雙眸子將冷月清輝都網羅殆盡,綺麗非凡,也冰寒徹骨,處處透著決絕與無情。
“你師父殺了我爹,我恨他入骨,即使他死在我眼前,這種恨也無法斷絕……”殷紅的唇瓣緩緩勾起,宛如剛剛吞噬過鮮血的妖精,絕美而又可怖,“所以,我要毀掉流影門,殺光跟他有關的所有人,一個都不放過!”
樓澈呆住,紫丞話語裏潛藏著某種意思,呼之欲出。
與師父有關的人,一個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