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連續下了好些天,從初時的狂暴肆虐到如今的細密溫和,打落了不知多少盛放的美麗,又催生了不知多少含苞的希望。
騰蛇從長廊上過來時,就看到樓澈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皺眉搖了搖頭,徑自繞過他,抬起的手在觸及門扉時頓了頓,刻意放輕了力道。
“進來吧……”
勾陳的聲音含著明顯的疲憊和憂傷,樓澈心一揪,將頭深深埋進雙膝內,手臂抱得更緊,再緊一些,想著也許這樣就能阻止自己站起來衝進那扇門內。
“琴瑚……鷹涯……”
“……還好……”
“但……風瞿……”
“……死……”
樓澈恍惚聽見幾個人名,然後就是最後那淡淡飄渺的一個字,頓時宛如天塌地陷般,大腦一白,再有意識時已經跪在紫丞床前。
緊緊閉著的眼,蒼白透明的臉龐,幾乎察覺不到起伏的胸膛,靜靜擱在身側不堪一握的手腕,還有床頭架子邊那盆猩紅刺目的血水。
眼淚就這麼抑製不住落了下來。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他現在就是想哭,“彈琴的……彈琴的……”
“樓澈……”勾陳看不過去,伸手要扶起他,樓澈卻根本不依,竟就那麼跪著轉過來,拉住勾陳的手,“前輩,前輩,你能救彈琴的吧?求求你救他!救他……”
麵對樓澈如此低聲下氣什麼麵子尊嚴都不顧的乞求,勾陳卻隻能沉默,不是絕情絕心,而是根本無法說出保證的話語,他保證不了,“……樓澈,先起來,你這麼沒出息的樣子,要是被紫丞看到,又該嫌棄你了。”
“嫌棄就嫌棄吧,隻要他能活著,”樓澈恍惚一笑,“隻要他能活著,就算要本大爺再不跟他見麵,也沒關係……真的沒關係……”
眼中閃過深沉的痛楚,勾陳搖了搖頭,掙開他的手,走出門去。
樓澈頹然坐下來,失了神的雙眼追著勾陳背影,愣愣繞過一圈重又緩緩落回紫丞身上,半晌,再無動作。
騰蛇咬了咬牙,也反身出了門。
“……”
“你剛剛都聽到了吧,樓澈說隻要紫丞不死,他什麼都願意。”
“……”
“當初我告訴紫丞千日黃泉之下還藏有同命蠱時,他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叫我無論如何順其自然……嗬,我知他是想保全樓澈。”
“變態……”
“哈!我堂堂緋花修羅憑什麼要聽一個任性妄為後生晚輩的話!這一次我偏就要逆天而行!”
“……”
“紫丞命懸一線已經無法再等普渡花長成,隻能以其花蕾為引將刑天身上的同命換給樓澈,這是如今唯一可行的辦法。”
“可是你想過沒有,這麼做萬一還是救不了紫丞,樓澈也會——”
“我管不了那麼多!剛剛你都看到了,刑天已經神誌不清,一發起瘋就來會拚命自殘,就算把他栓起來他也有辦法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說不定哪一時就魂歸西天!更何況現在紫丞的傷已經受他影響,治療了又惡化,再治療再惡化,僅僅是這一日的光景就進出了好幾趟鬼門關!你要我怎麼辦!我是大夫不是神仙!”
“變態,你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你叫我如何冷靜!瘋子,就一句話!要麼幫我,要麼滾一邊去,總之我心意已決!”
“你——”
“騰蛇前輩。”
門扉後,樓澈走出來,微微笑了。
彈琴的你可真是傻子,本大爺哪裏需要你保護?逆天而行?為了你,就算要本大爺化身成魔,也心甘情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