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看她神情也就知道答案了,他又從底下抽出一份,交給叔叔:「還是這位先生來簽吧。」

他的聲音飄渺得彷彿來自另外一個世界。陸微微泛著淚眼看著他,他穿著神聖的白大褂,她恍惚以為自己在醫院,也許父母還是可以救回來的對不對?她天真地想著。

接下來一整個暑假,陸微微幾乎是在公安局檢察院法院度過,本是尋常的一起入室盜竊案卻因為驚醒了熟睡中的父母,轉而成為一起惡劣的殺人案。不幸中的萬幸是,事發當晚,小她三歲的弟弟陸凱因為早戀被父親發現,他怕挨罵跑去姥姥家而躲過一劫。

案發第三天,市局的刑警支隊的劉隊長對陸微微道:「經過痕檢部門和法醫部門對現場痕跡以及屍體解剖的檢查,我們初步確定了犯罪嫌疑人的個人特徵,嫌疑人和你父母認識,身高在175左右,體重80kg左右,職業可能是開重型貨車的,最後一點,他是個左撇子。你想想你身邊有沒有這樣的人?」

陸微微愕然,繼而大哭。

劉隊長溫聲說:「孩子,你知道他是誰對不對?」

陸微微重重地點了下頭:「他是我表哥,三年前就因為盜竊罪入過獄。」

案子就這樣破了。

陸微微仔細回想著她臨走時的每一個細節,媽媽給收拾行禮,給她包的餃子,陸凱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說:「微微,你也帶我去唄。」

陸微微毫不猶豫地拒絕:「同行的都是女生,你好意思嗎?」

陸凱切了一聲,一撂碗去臥室玩電腦去了。

臨出門前,媽媽又追了出來,「身份證可別落下了,還有衣服帶夠了沒有?」

陸微微好笑道:「媽,我帶著呢,都帶著呢。」

因為她是第一次出遠門,媽媽仍是不放心,絮絮叨叨個沒完:「幾個女孩子家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在旅館一定要鎖好門,晚上不要單獨出去……」

陸微微略微不耐地打斷:「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媽媽怔了一下:「你這孩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爸爸送她到火車站時,又塞給她一張卡,笑嗬嗬地說:「閨女,想要什麼就買,不必想著給老爸省錢。」

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

是把兇手繩之以法的決心和心念支撐著她走過那段難熬的暑假的。從公安局立案偵查再移交到檢察院再到法院宣判,她參與了每一個過程,死刑判決書下來的剎那,她淚流滿麵,心裡感受不到一絲快意。

連十五歲正值叛逆期的弟弟毫無預兆地變得乖巧無比,懂事得令她心疼。

那一年,他們姐弟倆被逼著長大。

那一年,她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生命中有太多的變數,那些你愛的人,愛你的人,你以為可以陪你走一輩子的人或許隻是在你的一個轉身間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所以遇到你愛的人就大膽地去追,珍惜身邊每一位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

陸微微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大一上半學期,陸微微都是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夜裡失眠多夢,總是無緣無故想起死去的父母,總會莫名其妙地掉眼淚,人生失去了方向和目標,本來班上有兩個男生對陸微微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但是試著搭訕了幾次,發現陸微微像個木頭人一樣,沒有表情,總是沉默沉默沉默。期末考臨近的時候,陸微微才想起要考試這回事,第一次跟舍友林夏天借筆記。

林夏天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說:「你覺得我像是會做筆記的人嗎?」

陸微微抱歉地看著她:「不好意思。」

「你等著。」

因為死黨林林夏天爬到上鋪扔下一個筆記本:「你看這個吧。」

陸微微:「你不是說你不做筆記嗎?」

林夏天:「這是我們班班長的。」

「那你看什麼?」

「我再找人借啊。」

漂亮的女生總是容易受到格外的關照,林夏天很漂亮,借筆記簡直不要太簡單。

好在大學老師都比較寬鬆仁慈,考試前都會將重點劃出來,陸微微本身基礎也好。更何況她雖然這陣子過得渾渾噩噩,那也是在老師的口水中渾渾噩噩的度過的,多少會聽進去一些,於是期末考艱險地低空飛過。

陸微微因為林夏天的幫忙和她漸漸熟稔起來,大一下半學期,陸微微開始將心思放在學習上。幫林夏天喊到,臨近期末考圖書館幫她佔座等等這些情況不要頻繁。林夏天知道陸微微家裡的情況後,拉著她到學校的操場上跑步。

林夏天說:「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到操場跑幾圈,壞心情會隨著汗水揮出體外。」

林夏天心情不好的時候偶爾會到操場跑兩圈。隻是偶爾。陸微微這一跑卻堅持了下來,幾乎是風雨無阻。

這天,她照例在操場上跑,夕陽餘暉將人的身影拉得好長。陸微微輕輕鬆鬆跑了兩圈,突然發現前方跑道上一個穿著短裙的女生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