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段(1 / 2)

,隨著這聲輕喚,輕輕地吐了出來,伴著一抹微笑,纏綿成優美的絕唱,在養德齋裏靜靜地回蕩。這一聲呼喚已用盡他全部的殘餘力氣,手掌驟然一鬆,雙眼微閉,垂頭不動,已停了呼吸,而那抹微笑還在凝在嘴角。

李君鶴被方堯抱在懷裏,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其實很清楚,從那天他在荷花池邊上跟方堯說,要去看韓浩源的時候,他知道他要會永遠的失去韓浩源。隻是兩個失去是不同的概念。他寧願是前者,他可以跟他形同陌路,可以反目成仇,可以跟他永不相見,但是至少那樣,韓浩源還活著,活在他自己的理念裏,堅持著他的堅持,執著他的執著,而不是現在這樣,千呼萬喚也換不來他的一聲應答。

阮平舒楠俱是伏屍大哭,眾燕雲騎也深感側然。

趙禕顫唞著握住韓浩源的手,想張嘴叫他,卻一點聲音也叫不出來,過了良久,隻覺得喉嚨一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一口血鮮血噴了出來半數濺到地上,半數滴落在龍袍上,猶如當日坐在汴梁城簡陋的包子鋪裏吃灌湯包時,他一口咬下去飆出來油,隻是這一次沒有笑聲,那個跺著腳說可惜了這件上好料子的外袍的人,再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了。

很久沒有察覺過的疼痛被一口鮮血喚醒,這些年,他想過很多事情,沒有李君鶴,自己會怎麼樣?沒有方堯,邊關會怎麼樣?沒有方如海,朝堂會怎麼樣?沒有明王,王室宗親會怎麼樣?唯獨沒有想過,在他的身邊,此這個朝堂上如果沒有韓浩源會怎麼樣?

朝堂上底下朝臣中唾沫橫飛吵成一團的時候,他從來沒有煩心過,因為那底下,穿著降紫色的官服的人群裏有韓浩源,哪怕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就隻是站在那裏,也是一棵替他遮風擋雨的大樹。他氣李君鶴留在邊關的時候,有韓浩源在一旁作他出氣筒,默默地承受他的雷霆之怒。他也太了解韓浩源,不通權術,不懂為官之道,他怕他死後,韓浩源被他得罪過的那些權臣們清算,所以他給韓浩源準備一塊免罪丹書鐵券,隻要是大宋的天下,沒有人能治他的罪,罷他的官,這不僅是他給兒子在朝庭中留下的中流砥柱,還是他在成全韓浩源當一輩子清流忠臣的夢想。

他習慣了他無聲無息卻卻無時不在的存在著,就像習慣太陽從東邊升,從西邊落。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沒有韓浩源會怎麼樣,因為不設防,所以痛疼來時,他無法抵擋,那種心底湧上來痛楚和悲傷一陣蓋過一陣,像刀一樣的緩緩地在他心底深處刮過。

“皇上。”王思恩惶然地扶著搖搖欲墜的趙禕,從袖子裏摸出藥瓶,剛剛湊至趙禕唇邊,就被他擋開了:“不用了。”他借著王思恩的力量站穩,通過窗戶望出去,殿外嘶殺聲,奔跑聲不絕於耳,東方已經淺淺地現出一些朝霞,巍峨的黃色琉璃瓦漸次清晰。天就要亮了,城門樓上的白燈籠還在。他全心全意地要維持的太平盛世還處在危機當中。

“王思恩,朕要去城門樓上,李君鶴,你陪朕一起。”

一個時辰之後,城門樓下,打著護駕平亂的旗號紛墨登場的各路人馬,因趙禕的出現如潮水般退去。滿朝文武百官,在禦道兩邊,三呼萬歲。趙禕抬起頭,隻覺得初升的朝陽耀眼奪目,照得他一陣接一陣的暈眩,他微笑著看著他身邊的李君鶴,托孤般地說道:“李君鶴,朕的趙氏江山聯同皇兒,都托付給你了。”

他的聲音不高也不低,被晨風吹得傳送了很遠,身邊的宮女太監,城門樓上守城侍衛,城牆底下的文武百官,大宋的龍闋鳳閣都聽得清清楚楚,韓浩源還沒走遠,他還來得及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