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長袖一揮,紅浪翻湧,那人焦黑的身軀突然化作無數燒紅的灰燼,鼓風一揚,起先是一片,而後猶如寸寸飛雪,簌簌而揚,像是一場宏大的煙火,絕美而又壯麗。
清波沒心思欣賞,她看著阮浥秋身上斑駁的傷痕,皺了皺眉,最要命的當屬胸口那道,她蹲下身子,掌心覆著在傷口上。
無數靈光從空氣中抽湧,彙聚於清波掌心,隨著她撫慰的動作,創口奇跡般的迅速愈合、結痂、脫落,隨後光潔如新。
***
阮浥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體裏的筋骨像是重新活絡一般,精神奕奕。
他望著那個紅色的背影,心裏說不清什麼滋味,先前斬斷的那些根枝藤葉又開始如野火燎原一般,不死心的伸出觸角來,窺見天日。
“我睡了多久?”他問道。
清波微微側頭:“也沒多久,不過錯過了兩次陰支和陽支交疊的時候。”
後麵一句說的輕描淡寫,阮浥秋卻聽出了味道。
他語氣誠然:“抱歉,是我的疏忽。”
清波轉身,莞爾一笑:“你倒說說你是怎麼一盞宮鈴沒找到,還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
阮浥秋沉吟片刻:“我遇到了散衣仙人。”語氣裏帶著些遊移,似乎到現在都還不敢置信,那人竟會出現在此處。
“那是誰?”
他道:“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
清波的眉眼染冰,語況直下:“你都說了,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怎麼還堪不破這花障?!”
“可那人是真的,他的刀也是真的!”阮浥秋說的迷惑。
“愚蠢!!”清波厲喝一聲,“這花障最擅長的便是窺視你內心的恐懼,具化你顫栗的根源,可笑你到現在仍分不清現實和虛妄!”
阮浥秋摸了摸胸口,那裏本該橫貫一條致命的傷口,可如今坦蕩蕩若白璧無瑕。
難不成那些打鬥、傷口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清波嗤笑一聲:“你以為那些是假的?”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清波指了指他胸口,“若不是我救你,現在你怕是能跟閻王爺喝喝茶了,算起來,我又救你一次,從後往前數,來來回回有三次了吧。”
阮浥秋眼睫微垂,點了點頭:“嗯。”
所以下一次,能不能拜托.....別再救他了!他已經習慣一個人了。
可惜,清波聽不見他心中所想,提點過後,又接著道:“也罷,你第一次遇見花障,力有不逮,也是常事,這花障善於窺視人心,它具像出來的人物往往是你最懼怕、最憎恨或者最牽掛之人,若你打心底戰勝不了你的恐懼,那麼往往會被花障所迷,陷入無窮無盡的循環裏。”
“所以我遇到的散衣仙人是真實存在的?”阮浥秋直抵重心。
清波斜乜了他一眼:“是你心目中真實存在的。”
等待的時間是最焦灼的,一人一妖坐在湖邊,目光順著岸堤來回巡視。
阮浥秋羽睫微垂,根根鮮明,像是一把弧度精致的小扇子,隨著他的眼皮一點一落。
清波看的一怔,手指不聽話的就要往人眼皮上戳,調笑道:“吃什麼長大的,皮囊生的這樣伶俐,不若借我用用,也去騙騙小姑娘。”
輕慢肆意的語調聽得阮浥秋眉頭一皺眉,他半偏過身子,逃離那隻作惡的魔爪,問道:“那隻花妖呢?抓到了嗎?
清波斜了他一眼,若無其事的收手:“明知故問。”
“這花妖是什麼來路?”阮浥秋試探性的問道。
清波眼皮一掀:”想問就問,拐彎抹角的小家子氣。自然是守陣的精怪,你要破陣,可不是斷了她的活路,她豈能如你願!”
倒是古怪,難不成這精怪還是依附六圖陣而生?阮浥秋心中思量,斟酌言語:“陣破了花妖難道還活不成了?這陣....到底有何用處?”
清波笑的高深莫測:“這六圖陣就是為花妖抽靈蓄氣的所在,至於這陣的作用嘛......”
說到此處,她故意湊攏過來,眼皮也不眨一下的盯著阮浥秋:“你猜猜。”
她眼裏興味十足,對於調侃他這種惡趣樂此不疲,簡直像是一個捕獲新鮮玩具的頑童。
阮浥秋側身低首苦笑,呢語中糅雜些無可奈何:“既要我直截了當的問,又要我猜,果然啊,隻要是女人,不拘什麼物種,心思都難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