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棋會裏就有一堆分不清國籍的黃種人在嘰嘰呱呱不知說什麼。我以為有人在對弈,趕緊湊過去,沒想到他們正討論著一盤棋。
我粗粗掃視一眼,頓時吃了一驚——這不是我在網絡下的棋局嗎?
那場對局是真的可圈可點。我從不留意對方的名字,不過下棋的套路倒是有點像一柳棋聖。我漂亮地贏了他一目,感覺自己又變強了。
嘿!有誰能猜到他們討論著的精彩對局,就是出自他們身後那個拿著抹布的“灰姑娘”之手呢?
——2002.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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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宛如指縫間漏過的流沙,逝去了的起起落落,卻也很快淡化成平坦的沙丘。每天透支體力的忙碌使我沒有時間怨天尤人,也沒有時間沉在回憶裏慟哭。成熟是一件好事,但代價實在太過巨大。
今天,我在會所幹完暫有的活後,一如既往地紮進人堆裏看對局。弈棋的竟然就是住在我家說要娶我的小鬼!
棋力很不賴,不過他現在貌似遇到了瓶頸。
“Hikari!”我聽到老板在叫我。
我應了一聲。小鬼一下子就認出我來了。他驚喜地看了我一眼,我向他比了個“幹巴爹”的手勢,在心裏為他鼓勁——別急,很簡單的死活,你一定會想出來的!
正午,大家都停下對局去用餐。
我吃了幾塊麵包和喝了一瓶礦泉水就草草了事。推開會所玻璃門的時候,卻看見那個小鬼還坐在那裏,撇著嘴,死死地瞪住黑白密布的棋盤。
“姐姐!”他抬起頭,勉強一笑,“你頭發變成金色了!比原來更漂亮了!”
“嗬嗬,謝謝誇獎!”我瞄了棋盤一眼,他似乎梗在死活題那裏了,“遇到麻煩啦?”
“嗯……”他泄氣地鼓起圓圓的臉。
我決定助人為樂,拉開旁邊的椅子:“你會下一色棋嗎?”說著打開白棋的棋盒,開始往棋盤上落子。
他不解地點頭,坐了過來:“這……這是我們剛才下的那局!”
“我來跟你下吧。”
“姐姐也會下圍棋嗎?”他驚喜地問。
“嗯,不過請一定要保密喔。”我說。要是我下的話……估計全場人都不是我的對手,然後就會有很多人過來找我。我就有可能就此丟了這份難得的工作了,甚至倒貼錢……
小鬼點點頭,落下一子。
“你這樣打吃,上邊就漏掉了,”我毫不客氣地說,“然後我就會下在這裏,直接剿滅你的大龍;或者下在那裏,搶走你的領地。”
“嚇?”
“所以你要找個辦法補回的空缺……”
……
“Hikari,你們在做什麼?”老板好奇地走過來。
“他在教我下棋。”我麵不改色地說,“就一盤可以嗎?”
“嗯,中午時間下幾盤都可以。”
“謝謝!”
……
小鬼下午中盤勝,形勢完全一邊倒。我站在旁邊在心裏對天大笑:原來能教會人下棋感覺這麼好,甚至不亞於對局。不知佐為那時是否也是如此快樂?如果是,就好了……
他離開後,人們還是圍在那裏,不曉得在研究什麼。
“招式怎麼那麼像進藤光……”我聽到有人說。
“不,更像那個網絡棋手hikar。”
“hikar是誰?”
“一個淩晨才出現的網絡棋手,日本棋院現在都為這個人炸開了鍋。一柳棋聖說很像不久前過世的進藤光,不過比進藤光更強。”
——不會吧?!切,管他的。反正沒人會猜到是我。
當晚就有兩個人來找我了。
首先是zelda,下了一局後,他問我:“你和進藤光是什麼關係?”
玩心一起:“自己猜吧,猜中有獎。”
然後是akira,下了好多局,每下一局他就問我一次:“你在哪?”
每到這時,我望著銀光瘋狂閃爍的屏幕總會感到很難過。
——塔矢一定認出我來了。但認出又能怎麼樣呢?
——站到他麵前,我隻是一個他素昧平生的女生。
——“進藤光”隻能在網上和他下棋了……
當我打算關機走人時,他又發過來:“明天你還來嗎?”
“嗯。”我說。但塔矢老這樣遷就我熬夜不行啊,棋士的休息可是非常重要的。可是,我卻並沒有多餘的錢付給老板白天上網……
強忍著心痛,我打上:“你別來了,好好休息吧。”
我等待著他的回複。許久,屏幕上才緩緩彈出一行字:“我每天都會來的,等你整個晚上,直到你肯見我為止。”
“就算你來,我也不會跟你下的。”我倔強地敲上。
“我可以看你的對局。”
——比石子還頑固的家夥!
剛想回複,他又說:“明天見。”然後就下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