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矢亮，你就這麼確定我會輸給你嗎？！
我在棋盤上狠狠拍上一子，如他所願地剿去他左下角所有的領地。
塔矢似乎吃了一驚，顯然未曾料及我會如此快地看出他的意圖。然而他很快又恢複了平靜，繼續在棋盤上落子！這回他落在了星位——更高明更間接也是更殘忍更侮辱人地放棄了中腹！！
這一刹那，全身突然沒有了知覺！
——塔矢亮，忘記我不是你的錯……我愛你……所以我永遠永遠不會怪你……
——可是塔矢亮，你為什麼要如此殘忍地侮辱—個“素不相識”的“女孩”？！
——你還以這樣的方式侮辱過多少人？加賀、我……還有多少人的尊嚴，被你這樣踐踏蹂躪過？！
——僅憑這個，我就要替他們在棋盤上把你五馬分屍！！
我下定決心，用我這輩子所能達到最淩厲的殺棋，一舉剿滅了他的大龍。
——你要自作主張地讓我是吧……那樣最好！你會死得更慘！！
“我認輸了。”
——什麼？！
我目不轉睛凝視著雲淡風清地收拾棋子的他。
——你什麼意思？！
——你明明還沒有輸的！！
全場又是嘩然。一切都像12歲初見塔矢輸給佐為時那樣，大家都驚歎地議論紛紛。而不同的是……那時候，塔矢敬畏地哭了；而現在，他坐在椅子上悠閑地品茶！
“嗬……塔矢亮啊塔矢亮…….”我簡直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表達自己此刻自尊被撕碎的感覺。心髒裏流出的血淌個不停，最終卻僅是凝為唇角的一抹冷笑。
塔矢優雅地停住喝茶的動作，麵無表情地望向已經站起身的我。
“我想知道……”我很慢很慢地問，“你還記得我的名字麼……？”
塔矢碧綠色的眸光驟然一變。
一陣尷尬的沉寂。
“很好。”我絕望地垂下頭，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到了棋秤上，“進藤光沒有超越你，所以你不記得進藤光……沒關係，我認了……但是，你還記得sai麼？”
——塔矢亮，要是你敢忘記sai，我和我們的孩子這輩子絕對不會原諒你！
“sai？！”聽到這個名字，塔矢即刻激動起來，他霍然站起身，“難道你就是……不！不可能！”
“還好……你起碼還記得他……”我苦笑，“我確實不是他——”
“但是你的棋裏有sai！”塔矢打斷我，“sai他……我敢肯定，他是你的老師！”
——什麼？！
已經離開棋盤的我不敢相信地轉過身。
眼前的一切瞬間消失！天地鴻蒙之間，隻剩下我和棋盤對麵那個少年的身影。
須臾。
“你是對的。”我微微一笑，繼而斂容，一字一字，“但是，你不要問我他是誰，我不會告訴你。”
——今生的sai已經離開了！
——你絕對猜不到，也再也不會知道，轉生後的他就是你的兒子！
——不過不要緊，當他長到你我這個年齡時，我絕對會讓他的棋藝出眾到讓他的父親和爺爺不得不把他的名字銘刻在骨髓裏的地步！
“進藤！”塔矢欲言又止地說，“你到底——”
“塔矢亮，我愛你。”我衝口而出。
“……什麼？”塔矢似乎嚇到了，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我愛你。”我痛徹心扉地說，感覺五髒六腑都被硬生生撕成了兩半——
“進藤光愛塔矢亮，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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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七時半，雨水依然滂沱。
頭頂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早櫻紛紛墜落，落了我和小鬼滿肩的殘花碎瓣。路燈冷清。扶搖向前的公路上，車子不停飛馳而過，濺起一路慘白而冰冷的水花。
道路的前方，仍是未知的風景。
“小鬼……”我停住腳步，輕輕拿開他挽住我胳膊的手，“今天真的很謝謝你……你先回去吧，不要讓父母擔心——咦？”
話音還沒落，身子就被他緊緊地抱住了。
“光，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小鬼的聲音裏帶著愧疚的哭腔，“那裏本來就是你的家啊！我的爸爸媽媽都對你很有好感……”
“不……”我淒然地搖頭，“房地產公司已經付給我錢了，屋子已經不再是我的了……”
“要是光不回去的話……”小鬼霍地抬起頭，“我也哪裏都不去，永遠跟著你！”
“你這是威脅我麼？”我哭笑不得，“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小鬼的眼睛已經跟兔子一般紅了，神情卻是發誓般的莊嚴，“因為我喜歡你啊，光……”
“我是男孩……我不是你喜歡的Hikari啊……”
“不！我以前沒有見過Hikari……”小鬼把我抱得更緊了，莊嚴的聲音飄散在傾盆雨簾裏，“我喜歡的是進藤光你啊！從第一次見麵時就喜歡上你了！那時我已經知道你是男孩了！既然從前你能和塔矢哥哥相愛，我為什麼不能喜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