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塔矢啼笑皆非,“不知是誰今天要從三十樓跳下來……”

“唉。當時我隻是一時激動。”我大無畏地聳肩,“不就流產嗎,不就失去生育能力嗎,有啥大不了的。”

“那個……”塔矢猶猶豫豫地問,“你是被誰占便宜了?”

我刷地一聲轉過頭:“你說什麼?!”

“對不起……”塔矢懊惱地低下頭去,“就當我沒說。”

“嗬嗬……”我忍不住偷笑出聲,“怎麼這樣問呢?”

“沒有……”塔矢尷尬地紅了臉,“懷孕和流產都很傷身體的。要不是我找到你,搞不好你就這樣一命嗚呼了。你……認識占你便宜的那個人嗎?”

我很慢很慢地點了點頭,拚命忍住笑。

“既然認識,”塔矢一臉正義,“你就快去法院告他啊!”

“……”我忍笑忍得眼淚都出來了。

“難道你是自願的——”塔矢繃緊了臉,英挺的眉皺成了一個麻花結,“……但是不可能啊,你不是說你喜歡我……那麼他是強迫你的咯?你一定要去告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你?!”

我收斂了笑意,深深地凝望著塔矢。

你相信嗎?塔矢以往冰封的碧眸裏現在竟然寫滿了擔憂。陌生的感性,陌生的真摯,完全不似記憶裏那個時而火爆時而清冷的塔矢。現在的他,渾身充盈著一種致命的溫柔。

抑或,塔矢本來就是如此,隻有麵對進藤光時才大吼大叫的呢?

——應該是這樣的吧。

聽市河小姐說過,他小時候還會跟蘆原先生開玩笑呢。他怎麼會是一個冷冰冰的人呢?當然,他表達溫柔的方式有點問題。我懷疑他對加賀說“我就輸給你吧”這句話時,壓根就不明白這句話是多大的侮辱,因為當時他還是個小屁孩。

如此說來,那天他為什麼會讓我呢?我相信,他一定是有理由的。

沒有人不喜歡聽溢美之詞,我亦然。因此,那時的我很生氣塔矢對我的態度。即使我下出了人人都誇讚的對局,他總會挑出些無厘頭的刺來,當著我的麵罵了我個狗血淋頭。

然而在背後,他會對別人說:這一局,進藤光下得非常精彩。

兩年前的北鬥杯,他毫不介意我搶了他的大將;公眾譴責我令日本隊輸掉時,是他幫我辯護。就連每次的爭吵,都能在不經然中激勵我向前邁進,一次又一次地,幫助我下好每一盤棋。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居眾人之所惡,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

(最善的人好像水一樣。水善於滋潤萬物而不與萬物相爭,停留在眾人都不喜歡的地方。但是,水卻又是絕對的王者,滴水穿石,沒有什麼能超越它。)

塔矢亮不正是如此嗎?他這種潛藏的溫柔總是在細節處體現。忠言雖逆耳,但卻在潛移默化地滲入到經絡骨髓中,如水一般磨平了我驕傲的棱角。

塔矢亮,就是“上善若水”最好的詮釋。

——我終於明白我為什麼會愛上他了。

“進藤——?”見我發愣,塔矢在我麵前晃了晃手。

“謝謝你。”我欣慰地笑了,“至於孩子的爸爸……他現在對我很好。”

“啊?”塔矢怔住。

“不過,我喜歡的人永遠是你。”

“……”塔矢的臉又紅了。也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熾烈”,他不自在地移開眼睛,稍稍亂了方寸。就在這時,幾抹突兀的紅映入眼簾。

“你的手又流血了!”我驚呼著抬起他的手肘,挽起他的衣袖。小血珠從幾處不深不淺的傷口滲出,在瓷白的肌膚上緩緩延綿,宛如初雪成堆上點綴的櫻花。

——該死的家夥!全身上下不管哪裏都是一幅畫!

“沒關係的……”塔矢不著痕跡地抽回手,掏出紙巾,把血擦拭幹淨,“回去擦點消毒水就沒事了。”

——消毒水?

玩心一起,我痞痞地向他挑眉:“現在就有最好的消毒水,需要嗎?”

“有嗎?”塔矢納悶。

“閉上眼睛。”我故弄玄虛地說。

“可是——”

“還是不是爺們啊?叫你閉上就閉上!哪來那麼多廢話?”

“……好吧。”塔矢哭笑不得地合上眼。

我得逞地微微壞笑,俯下`身,無限溫柔地把唇瓣貼在他的傷口上。

“喂你——!”塔矢猛地睜開眼睛,渾身戰栗,似乎被我嚇到了。

我緊握住他的手,輕輕地吮xī了幾秒才讓他收回。塔矢難以置信地瞪著手上被我“汙染”過的地方,眼神有點兒飄忽,俊美的臉燒得火辣辣的。

——啊哈哈!我最喜歡看他這種“純良”的表情了!

“開個玩笑,你不會介意吧?”我傻笑著問。

“……”塔矢似乎窘得連一句話也憋不出來了。

“啊哈哈,不逗你了……”我斂住笑意,“塔矢,說點正經的,你爸爸什麼時候有空?”

“父親?”塔矢不解,“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