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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臘月二十三這天,夜色剛啟幕,窗外遠近響著零星幾聲炮仗。蔣冰持家的灶王像前擺了大小十碗供品,雞鴨魚肉,佳肴俱全。香煙嫋嫋間,蔣冰持一麵禮拜,一麵喃喃禱祝:“灶王爺您慢用。”祝畢,直起身剛想把灶王舊像揭下,突然眼前一花,耳邊炸開一聲硬|物相擊的轟響,還有一道哀哀的呼痛聲。蔣冰持膽戰心驚地轉過臉,竟看見水槽裏跌坐了一個人?!
“你,你,你……”蔣冰持指著來人,目瞪口呆,舌頭完全不聽自己使喚。
傅君遙按著腰腹,好不容易從痛感裏緩過勁來,見跟前英俊挺拔的男子被自己嚇得臉色慘白,想到吃人的嘴軟,心裏就很是過意不去,不好意¤
蔣冰持僵硬地扭過脖子,盯著傅君遙那雙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看了一會,心中哀歎,明眸皓齒啊明眸皓齒。再看那手,白皙修長。難怪那麼多書生過不去豔鬼關,這麼單純清澈的眼神,這麼細膩嫩白的皮膚,擱誰扛得住啊?呃,雖然那些小說裏的豔鬼好像,都是,女的……
不過,等等,手!他的手是熱的啊!蔣冰持一拍腦門,我真是自己嚇唬自己。要是鬼的話多半也是會法術的吧。所以……
“沒什麼,手滑了而已。”蔣冰持作勢要把鏟子遞給傅君遙,看那人歡喜地伸手來接,又收了回去,故意皺起眉頭說:“仙君啊,您這身打扮多累贅哪,要不您先給自己變一套衣裳吧,就像我這樣的。”
傅君遙聽了,看看蔣冰持,一身長衣長褲,他知道現代人管這叫“家居服”。再看看自己,廣袖長袍,還是在天界時的裝束,正是現代人所謂的“古裝”。這段時間要想在凡間行走,當然得換掉這身裝扮。可是,他拿什麼換呀?傅君遙耷拉下眼角,一臉沮喪。
蔣冰持原隻想逗一逗傅君遙,設想,教一個疑似學藝不精的半桶水神仙慢慢露出馬腳來,該是一樁挺有意思的趣事吧。果然,那白白嫩嫩的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彩,眼角帶一點慌亂、一點虛張聲勢,就像原先見過的那樣。可是,可是為什麼順著那一點慌亂、一點虛張聲勢再往深了看去卻扯出了自己的一點歉意?於是,先舉白旗似乎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了。
“誒,仙君要是不嫌棄,我的衣服還算挺多的。”
“真的嗎?”傅君遙快速抬起頭,眼睛閃亮閃亮的,“你願意把衣服借我?”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表現有露餡的嫌疑,兩隻手仿佛有些無措地在袖子裏絞在一處。
蔣冰持看他這樣,竟越發不忍心起來,語調也隨之變得溫柔:“衣服嘛,就是拿來穿的,閑置著多浪費啊。”蔣冰持把傅君遙帶進主臥,打開衣櫃,翻出一套本命年時老媽買的大紅衣褲,簇新的,還帶著折痕。當年他嫌顏色太豔一直沒好意思穿。這下拿出來給傅君遙,說不清是想捉弄他多一些,還是潛意識裏想看他的白淨與鮮紅交映更多一些。
“來,試試這套。”
“哦。”傅君遙收回四處亂瞟的眼神,接過衣服就要換。
“那個,”蔣冰持遲疑地說:“你會穿嗎?”
沉浸在新奇裏的某人絲毫不覺對方對他的稱呼已忽略敬稱,猶自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會,會,凡間日常起居的事我都會,就是沒實際操作過,嘿嘿。”
蔣冰持看他更衣一點沒想著避人,腦海中控製不住地開始描摹那衣裳底下的形狀,但立馬又醒悟到站在他對麵的好歹是位神仙,自己心裏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算不算褻瀆神靈了呢?心底遂驚起一陣無聲的哀號,丟下一句“我去廚房!”就風一般地奔出了房間。還和套頭衫糾纏著的傅君遙,聲音悶悶地從領口底下傳出來:“阿持一定是餓壞了吧。嗯,我得快點穿好去幫他。”
“阿持,你看,我穿得沒錯吧。”傅君遙跑進廚房,拍了蔣冰持一下,又把手縮回袖子,抖著袖口說:“但是阿持比我高,所以袖子長了點。”
蔣冰持轉過頭,就見一團豔紅撞入眼簾。那豔紅襯了傅君遙攀著肩膀垂到腰間的長發,對比煞是強烈奪目。但這幅本該魅惑誘人的圖景,搭上傅君遙舉在胸`前胡亂撲騰的一對手掌,卻讓蔣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