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段(3 / 3)

半夜裏,等蕭繁睡著,蘇粲從醫院出來,那時候路上已經沒有車,就這麼在寒風裏走了足足一個多小時。蘇粲回到了小屋,打開燈,在一片狼藉裏尋找一件什麼東西。床底、角落,每一處都仔細地翻找了數遍,始終一無所獲。

蘇粲打著手電筒,在走廊、樓梯裏慢慢地摸索,幾乎尋遍了腳下每一寸土地。蘇粲清楚地知道找到的可能微乎其微,也許它是掉在了去往醫院的路上,也許在醫院的走廊裏。

總之,它就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地方,被人撿到,或被人遺忘。可蘇粲還是不放棄地找,結果如何好像早已不重要,他想要的僅僅是過程,仿佛這樣可以或多或少地填補他內心的不安。

終於,有什麼亮閃閃的東西竄進了他的視線,蘇粲驀地湊過去,欣喜若狂地發現,那條鏈子安然地藏在一堆垃圾袋底下,他伸手去探,一瞬間的失望,上麵的那個墜子不見了。蘇粲拚命地晃著手電,在四周搜尋,弓著腰,沿著樓梯一點點向下。

然後,忽然的踩空,狠狠地摔了下去。

蘇粲在最後一級台階處,抓到了那個遺落的掛墜。忽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欣慰。

回到白得不堪的醫院,蘇粲悄無聲息地走近蕭繁跟前,將失而複得的項鏈輕輕擺在矮櫃上。他在原地站了五分鍾,似乎隱約地覺到有什麼不妥。蘇粲的手緩緩伸出去,將項鏈握回了手心裏,然後遲疑地想放回自己的口袋裏,可是依然覺得不對勁。

第二天清晨,蕭繁醒來,看見沉睡中的蘇粲,脖子裏戴著的那串項鏈垂下來,手心緊緊地攢著底端的墜子。

那是蕭繁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活著,真好。

一周以後,蕭繁正式轉院,淮遠精心地安排了一切。最後的幾天裏,蕭繁沒有再同蘇粲提起過要帶他走,甚至連出院的時間都沒有告訴過他。

那些日子裏,他們還會聊天,談他們讀過的書、走過的地方、喜歡的電影,一切的一切,不再有緊張的對峙,卻是難得的氣氛融洽。蕭繁驚訝得發現,當他釋然了以後一切都變得輕鬆美好許多。他自嘲著為自己的釋然作解釋,恐怕是那一刀把他靈魂裏過分癡狂的那一部分給抽走了,隨著那些腐朽的暗紅色的血。剝離了占有欲的蕭繁後退了幾步,站在遠處看著蘇粲,他也看見了他,然後發自內心地微微地笑。

蕭繁終於明白,一直以來,是自己迫得太近。因為太想獲得,反而陷得太深,像個盲目的瘋子。每每逼近一步,蘇粲都在不斷地後退,退無可退的時候就隻有逃,然後他不停地追,直到彼此都身心俱疲。

他從來沒有想過,那麼多年以來他所以為的給蘇粲的好,對他而言都隻是一種負擔。

如今,他終於停下了,蘇粲也停下了,他們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著對方。蘇粲趴在他的腳邊畫素描,蕭繁聚精會神地凝視著他,等到畫完,他看見蘇粲的畫裏是自己的畫像,畫得很神似。

他笑著問:“如果是送給我的紀念品,為什麼不畫一幅自畫像呢?”

蘇粲看著他,神秘得一言不發。

蕭繁仔細端詳著那幅畫,繼續問道:“這兒為什麼還留著一片空白呢?”

蘇粲淺淺一笑,坐回椅子上,抱著畫框低下頭去。又過了一會兒,再次遞到蕭繁麵前。

蕭繁眼睛一亮,原本的空白處多出一個人像,是蘇粲自己。靠得很近,像真人那樣地淺淺微笑。

蕭繁離開的當天,蘇粲一直是平靜的。細致地幫他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