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段(1 / 3)

“砰”的一聲槍響,顧淮遠的身形踉蹌了一下,子彈打進肩膀,劇烈的鈍痛。

“感覺到痛了麼?”蕭錦戲謔地試探,“這是為你說的話所付出的代價。

“蕭錦,你怕聽見真實的自己。”

第二槍,打在左腿上,淮遠猛地栽向了地上。

“這一槍,是我送給蕭繁的。可惜,跪在麵前的人不是他……”蕭錦忽然轉身,黑洞洞的槍口重新瞄準蘇粲,“那麼就讓他來收屍吧……”

顧淮遠努力地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我再說一次,放了蘇粲,如果你隻是想殺人,我可以把命留下。”

“你很清楚你的命不值錢,所以你不會是來送死的。”蕭錦背對著淡然地微笑。

“……”

“淮遠,你真是不解風情,到最後都不給我一點希望……”蕭錦慢慢地扣下班機。

蘇粲嘴角的微笑有陽光的溫度,他以為那就是死亡的眷顧。

頃刻,鋒利的槍聲劃破肅殺的風。每一秒都窒息得仿佛掠過了千年。

淮遠走近,聽見還未說完的那半句話:“我不過是想在最後見他一麵……”

蕭錦倒了下來,血在後背上迅速地蔓延開,紅色的液體被漆黑的衣料吞噬不見。

瞪著雙眼企圖讓自己再看一眼這個世界。

“這把槍,是蕭繁的。你給他的那一槍,我替他還了。”

蕭錦笑,釋然的,仿佛一切都隻是意料之中。

“要是……他來了,替我……跟他道聲再見吧……如果能在我的心髒上……再開一槍……那就……再好不過了……這樣……即便有來生……我也會死心了吧……”

顧淮遠打開那隻槍的時候,發現裏麵沒有剩下一顆子彈。一切都像是一場精心布局的遊戲,開啟遊戲的人是蕭錦,結束的依舊是他,每一個細微的步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連結局也是提前注定的荒誕。

蕭錦這樣結束了他的一生,寂寞的,一個人來,一個人走。

活著的時候,一個人在蒼涼的世界裏行走,沒有人真正看見,沒有人真的聽見。

以為自己熾熱地活著,卻不過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一具沒有人願意擁抱的屍體。

這樣的人太多,蕭錦,不過是其中一個。

淮遠拖著受傷的腿將蘇粲拽上來。他靜靜地仰麵坐了一會兒,然後像一隻求生的困獸一般在泥土上爬行。他沒有說話,淮遠抱他起來,他掙紮地摔在地上,走過的地方留下斑駁的血痕。

蕭繁趕到的時候,他孤零零地坐在懸崖邊,仿佛隻要一陣溫柔的晚風就可以把他帶走。

那具孱弱的身體被血色染紅的白衣包裹著,好像成了另一個人。

蘇粲聽見他的氣息,無聲而深刻的,停滯在自己的身後。

彼此沉默著,空氣是冰凍的。

良久,蘇粲才說出一句話:“這裏的風景很好,是麼?”

蕭繁一直看著他的背影,這才回過神來,望了望遠處的群山與腳下的深淵,夕陽的顏色溫暖而冷酷。

“嗯。”他淡淡地應著,“我們回去吧。”

蘇粲欣慰地笑,那個熟悉的聲音似乎有太久沒有聽見,所以停在耳膜上有不絕的回響。

“我想……再坐一會兒。”

蕭繁走到身邊,挨著他坐了下來:“這裏太危險。”

蘇粲探出手,向前方摸了摸:“這是哪兒?”

“懸崖。”蕭繁脫口而出,然後驚愕地端詳著蘇粲的臉,那雙眼睛依然清透,卻是茫然而憂傷的。

“我好像……什麼都看不見了。”蘇粲告訴他。

蕭繁怔住了,隨即,用手溫柔地覆在他的頭上:“沒關係,會好的,我會讓你再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