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念經之聲。
幾個知客僧早早瞧見他來了,已經通知了主持,主持親自迎出門來,笑道:“參見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過來,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殿下還請隨我等來。”
高緯道:“我此次前來,隻是來見一見……警情師太,不必勞師動眾。”警情師太便是胡氏的法號。
站在主持身後的幾個知客僧一聽見胡氏的名字,都是麵露古怪之色,主持卻淡然自若道:“是,便讓我這個弟子領太子殿下去吧。”
高緯點頭道:“如此甚好。”
這領著他的小和尚叫心無,麵貌醜陋,眼睛卻很靈活。
高緯道:“我母親在這兒待的還好嗎?”
心無臉上古怪之色更重,微笑道:“師太待得好不好,隻能師太自己來判定,旁人自然不好說,隻是小僧以為,若是能生活的隨心所欲,天天醉心於自己的嗜好便是待得好的話,師太在寺內過的實在是很不錯。”
高緯覺得他的話中透著十足的古怪,卻想不出究竟是哪裏古怪,倒是比他大幾歲的侍衛韓鳳立馬察覺出來,閃身擋在心無麵前,笑吟吟道:“小師傅說話還是說清楚的好,我們太子的母親哪有什麼嗜好能天天醉心於此的?”
高緯一聽這話,也反應過來,沒錯,胡氏不愛讀書寫字,不愛繡花畫畫,更沒有普通女人對漂亮衣服和珠寶首飾的狂熱。她從前最大的愛好就是與和士開偷情。但是現在和士開早已經死了,她又在寺廟裏待著,難道她還真的在短時間內就培養出了什麼讓她如此沉迷的愛好?
心無歎了口氣,微笑道:“小僧所言句句是真,兩位施主既然好奇,何不隨小僧繼續趕路,早一點兒見到師太,兩位不就能早一點兒知道師太的愛好是什麼了嗎?”
高緯道:“他說的也是,韓鳳,讓他繼續帶路吧。”
韓鳳瞧了瞧他,陰沉著臉讓開了道,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胡氏住在詣佛寺偏院裏,按理她是太子的母親,本應該去妙勝寺的,但是她又改嫁給大臣作妻子,北齊從未有過先例,最後不知怎的,就來這她從前最喜歡來的詣佛寺裏了。妙勝寺是專門關皇家女眷的寺院,先前李祖娥養好傷本也要去那裏,李祖娥的大兒媳婦也是她哥哥的女兒李難勝自從高殷死後她就去了妙勝寺,現在還是妙勝寺的主持。
偏院裏載著許多綠竹,陽光下綠竹翠綠欲滴,竹葉沙沙作響,竹下是鵝卵石鋪的曲折小道,他們沿著小道一路走過去,便看見幾間屋子,說笑聲自屋裏傳來,不見念經之聲,隻有放浪的調笑聲。
心無仿佛完全沒聽見這調笑聲一般,微微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略提高聲音道:“阿彌陀佛,警情師太,太子殿下想與你一見,師太可要見他?”
屋裏的調笑聲在心無說話的時候就停下了,等心無說完這話,好一會兒,屋裏忽然響起了含嗔似喜的聲音道:“緯兒來看我了?好,好,我就知道我沒白養這個兒子,他總是記得我的。”
高緯一聽這聲音,心已經涼了大半截。他方才聽見那調笑聲的時候還心存僥幸,覺得胡氏不至於在佛門淨地胡作非為。可是現在叫他“緯兒”的這個聲音,剛剛還在說“我的小冤家,你看這又圓又白的像什麼”。這整個詣佛寺裏,除了胡氏,還有什麼人敢這樣叫他。
高緯隻聽見一陣窸窣聲,是穿衣服穿鞋的聲音,然後一個穿著袈裟的女子就走來,烏發披肩,雙頰生暈,衣服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依在門上微笑著瞧著高緯,不是胡氏又是誰。
高緯瞧見胡氏這副模樣,心裏生氣極了。他是來找胡氏商量怎麼設計李祖娥與別人通奸的,結果胡氏自己就在這兒風流快活。他大步走過去,板著臉道:“母親剛才在屋裏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