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1 / 3)

如此信誓旦旦。

最後呢?劉固得了天下,斬了信方。

溫良謙和的信方從小也抱著一種執念,他家三兄弟都立誌繼承父親誌願,做記史大家。

後來劉固得了勢,要封他為少府卿,他卻堅持要輔佐成為太史令的大哥,整理記錄史實。

其後信方的大哥記錄天子生平時寫了“弑兄篡位”,憤怒的劉固斬了將這四個字扣在自己頭上的太史令,又讓信方接替他的職務。未料信方仍寫上“漢家天子劉固,弑兄篡位……”

“你這人真是奇怪,難道這件事不是寡人同你一起做的麼?”

“雖是如此,也改不了陛下弑兄的事實!”

“你是說寡人不忠不孝?”

“臣下未曾這樣說,也不會這樣說,臣認為陛下這是在為國家社稷盡忠盡孝。”

“那你為何還這般寫我?你是怨我殺了你大哥?”

“臣不敢,君要臣死乃天理,臣雖為大哥哀悼,也不能偏頗,失了公允。”

“那你究竟為何如此?”

“因為陛下確實是弑兄篡位啊……”

“……你改是不改?莫要以為你曾為寡人同窗寡人便不會殺你!”

“即便陛下殺了我……我還是認為便是如此……”

“那寡人便成全你!來人……”

……

當飛雲的下屬告之他發生爭執時,信方的頭顱已擺在劉固麵前。

自此史官再無人,劉固想讓陸家幼子叔引擔任這個職位。

“做都做了,既然做了就應料想有這一天,陛下還怕別人知道麼!”趕來的飛雲冷冷的對劉固說,“要是陸家的弱冠幼子仍如此記錄,陛下又該如何?”

“亂臣者,該殺!”

難道這時候,連飛雲也開始忤逆自己了?

“陸家乃我朝記史大家,然而人丁不望,至信方一代僅存三子,信方下輩亦暫無男丁。若陛下殺之,實乃滅門,日後若想找到正史,怕也是難得。正史消亡……陛下…………恐怕也無法名垂青史了罷。”

飛雲這番話大有諷刺之意,劉固也聽出他話中的意思,雖然惱怒,卻也無可辯駁。

雙方此時沉默起來,過後劉固挑著眉,道:“即是如此,柳卿如此看重史記,平日裏跟陸家走得親近,想必頗有心得了?柳卿又擅長星曆演算,留在太常卿的位置上,真是鬱悶你了,寡人就命你為太史令,何如?”

雖然是詢問的詞語,卻透出無容置疑的語氣。

太常卿秩俸二千石,銀印青綬,名列九卿之首。而其下屬太史令,秩俸六百石,銅印黑綬,官位降了何止一級!

飛雲覺得掛著太常卿這樣一個名號,不能參加具體的行政事務,也真是可有可無。若不接受這個位置,劉固難免糾結叔引。推敲之後覺得,若能擋住劉固滅門陸家,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謝陛下……”

“哼!”

飛雲終於相信,十年同窗,真抵不過位高權重的虛榮……

自己住著祖輩留下的大宅,守著豐厚的家底,卻隻頂著六百石的俸祿,這樣的處境真是微妙。

周圍的一切真讓人厭倦,還不如找個清閑的地方,過著不問世事的生活。

他將信方的幼弟薦到殿中蘭台禦史中丞處任職,避開風險。

日複一日,他也似乎已習慣了站在高高的觀星台時,再見不到信方的身影。他冷漠仔細地一筆筆記著天下發生的大事,並且知道這不僅是自己的職務,還是信方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