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睡直至意識就要怠盡的時候,我甚至還能夠感到一個人的氣息,那樣熟稔。
我原本以為,我離開了他,日子會變得艱難,現在突然明白,沒有我,他也無法好好生活。我們是那樣極需著彼此。
他害怕寂寞,而我,害怕他寂寞。
醒過來的時候正是淩晨,天剛剛泛起魚肚白。
我努力地睜了睜眼,確認自己是清醒的。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氣味,氧氣罩和插管,還有吊掛起來的點滴瓶。
父親坐在右邊的單人椅上,手撐著下巴,睡了。我看他耳邊的鬢角,他老了。
心裏一番酸澀。
慢慢轉過頭去,看到那個倦倦睡去的脊背,消瘦的肩胛骨隨著沉重的呼吸而輕微地起伏著。他就趴在我的手邊,一點一點吐納著的呼吸,全然噴在我的手邊,溫暖而潮濕。
流川。
我努力挪動左手,試圖輕輕安撫熟睡的他。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把他敏[gǎn]地驚醒。怎麼回事呢,他不是睡下了就叫不醒的嗎?
他連忙抬眼來看我。
兩雙瞳仁相視而望之時,感覺那樣熟悉,就好象是一個平凡的早晨,彼此醒來後的對視。末了幾秒,他才突然意識到我是醒了,連忙按下床邊的呼叫按扭,叫來醫生護士。
"你醒了!?你怎麼樣,覺得怎樣?"他一時間驚喜地手足無措,欣喜地像個孩子,似乎好久沒有見他這麼高興過了。
可我卻看到他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顴骨因為憔悴凹陷地厲害。我皺起了眉頭。
他看到我緊緊皺起來的眉頭,連忙俯身過來急切地問:"是不是哪裏痛?哪裏?告訴我。"
我的聲音很微弱,從氧氣罩下傳來更是輕不可聞。他湊下`身子來到我的臉頰邊:"哪裏痛?"
我拚命想張大嘴,發出清晰的發音,一字一頓:"你瘦了......"
此時,身邊的父親亦醒了。他見我望了望他,仿佛知道我想問什麼似的,便開口說道:"你媽被我叫回家休息去了,綾子和三井陪著她呢。她身子本就不好,也兩夜沒合眼了......"
醫生護士隨即趕來,為我做了詳細的檢查。看我神誌清醒,已能回話,以及小幅度挪動,才長籲一口起,把父親帶到病房外道:"請放心,你兒子已脫離危險了。"
父親如釋重負般地聳了聳肩膀,看著病房裏的我與流川,他緩了緩神說:"我這就打電話給你媽媽。"隨後,默默地走遠。
我看到窗外的日出。陽光正一點一點從地平線上彌散開來,並且越來越清朗,帶著溫暖的橘色光芒。
我想,這就是我與流川錯過了的日出。原來,它可以如此美。
隨著一輪朗日慢慢浮現出來,天亮地很快。之間我困頓地眠了一會。醒過來之後發現流川仍然這樣一動不動地望著我,像是生怕我再出什麼事似的。我費力地對他扯出一個微笑,他便也微微地笑了。
後來,他們都來了。媽來了,三井和綾子來了,GS的他們也來了。
說真的,被這麼多一群人圍繞在床邊,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櫻木那來這一期的GS,一頁一頁翻給我看,還得意地說:"怎麼樣老板,你不在,我們可沒偷懶哦!你看你看,有本天才在,果真什麼都不用害怕吧,哈哈......"
宮城接過話來:"是啊。我們拚命地努力呢,果不其然,這次的銷售成績又打敗Highlight啦。老板你不知道,阿神可厲害了,圖冊做地簡直是美倫美幻啊!"
一邊的阿神不好意思地笑了:"哪裏哪裏,大家對我的關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