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到他先前所做的那些事是如此地虛偽、可笑?為什麼要讓他知道其實那個少年也深深地愛著自己?
最無力的感覺不是緣分沒有眷顧到你,而是在得知緣分曾經眷顧過你的一刹那,就已然擦肩而過。
這世上永遠買不到的東西就是如果,可最最叫人追悔莫及的也正是如果,隱藏在如果之後得那些假設是那麼地血淋淋,就像掀開血痂之後看到的血肉模糊,叫人心痛到麻痹。
如果當初他能多一分勇敢。
如果他能不那麼在乎倫理道德。
如果他多關注一下少年的心意。
如果。。
如果。。。
可惜再多的如果,也換不來一個不後悔了。
寧願當初沒有愛過,就不會傷得那麼深,寧願從沒知曉過這份感情,就不會在錯過的時候如此心痛。
草履蟲沒有心,靠著一個細胞就可以存活,人沒有了心,又該怎樣存活?
十四天又七個小時,一個失去了心的人,過著像單細胞生物一般的生活,沒有思想,沒有行動,每天都隻是漠然地躺在即將發黴的床上,數著窗外的雨聲,數著在指尖流沙般流逝的時間,一分一秒,悉數著鍾表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枯燥“滴答”聲,每流過一聲,就會從心髒挖空的那一塊腐爛一分。
靠著涼水和泡麵過了十四天又七個小時,斷絕了一切原本就少得可憐的人際往來,怕見到任何人的臉,怕從任何人那裏聽到那名少年的消息,尤其是不好的消息。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兩個多月前沒有進入海韻實習的那個階段,日複一日的無聊生活,那時候好歹有音樂可以安慰自己,現在的他卻已經到了連音樂都已經放棄的程度。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對著手機那頭永遠都撥不通的號碼不停地留言,這也讓他比死人多上了那麼口氣。
“你在什麼地方?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很重要的,你回來就聽得到了。”
“你是不是怕我會害羞,不好意思當麵說啊?嗬嗬,那我就在這裏說了。其實,我愛你。。”
“我愛你啊,你聽見了沒有?不要告訴別人哦,其實你也愛我對不對?其實我早知道了,這是屬於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逃避了,是師生又如何?都是同性又如何?隻要你回來,我們就在一起好不好?”
“為什麼你不回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退縮了,所以不愛我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回來吧,我愛你,我是真的很愛你。”
“我愛你,蕭凜。。。”
“我愛你。。。”
“愛你。。。”
。。。
在失去心髒的第十四天又七個小時,周牧迎來了隔絕人世之後的第一位拜訪者。
那是個陰天,陪伴了周牧九年的大提琴壞了,那還是偶然一次半夜失眠的從床上爬起試著彈奏的時候發現的。從琴行修完琴回來經過家裏的樓道,有一團陰影在樓梯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周牧木木然地背著琴和那黑影擦身而過,視若不見似地。
“你這混蛋竟然還敢回來!”
就在與那黑影擦肩的一瞬間,一股劇烈的疼痛從右臉臉頰上傳來,單薄的身子像隻提線木偶一般飛出去,重重地撞在牆上,“哢!”地一聲,是琴身破裂的聲音。
愣愣地看著一身強健肌肉的男人一步步向他走來,提起他衣領,鄙夷地往他臉上吐著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