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段(1 / 3)

剪的過長頭發遮住了消瘦的臉頰,隻有一個嘴在張張合合,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是周牧知道,楊靖宇在笑,在無奈地苦笑。

“可惜我沒有辦法看到他們畢業、考入大學的那一天了。我真的很想看到那一天的呢。。。”

楊靖宇的話也戳中了周牧心房裏最柔軟的地方,如果可以,他也多麼親自送那群孩子們畢業啊,可是他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在方才製止楊靖宇自殘的時候他無意中碰到了楊靖宇身上帶著的腳鏈,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但是方才那一霎那觸摸到的冰涼觸♪感卻真真實實地涼入了他的心底。

腳鏈的一頭被釘在靠床的牆裏,另一頭則被牢牢拷在楊靖宇的腳踝上,硬生生地將他的活動範圍限製於這間小小的陰沉房間裏,就連一步都無法邁到外頭。

圈養,果真是名副其實,如果在先前周牧還是無法相信何旭能對楊靖宇狠心到這一地步的話那剛才那一刻的震驚就叫他不得不相信了。在感知到這份恥辱與痛苦的一刹那,他的心底湧過很多情緒————憤恨、哀痛、憐惜、不甘、振作。。。長到現在,從來沒有過今天這樣的情緒動力能促使他做出這樣堅定的決定。想起蕭凜,想起可憐的楊靖宇,周牧就覺得心裏激起了從未有過的勇氣與激蕩,阿宇現在這樣,他又怎能跟著一起頹喪呢?更何況此事事關蕭凜的安全,為了他,自己也更應該鼓起勇氣才是。當即也不知是哪裏使出來的力,緊緊地用自己溫暖的手心包住阿宇那隻冰冷異常的手,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鎮定而堅強地說:

“能出去的,我們一定能出去的!試都沒有試過,怎麼就知道不行呢?我們不能眼巴巴地等著別人來救,一切,都得靠我們自己。阿宇,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不好?”

周牧的一番話,似一場甘霖滋潤到了楊靖宇幹涸已久的心田之中,抬起那一對灰暗的眸子,定定地看向那雙充滿了熠熠光彩的眼睛,楊靖宇沉默著,忽地笑了,眼睛裏不經意地閃過一絲失去了許久的光彩,哪怕隻有一霎那,亦如華美的流星劃過漆黑夜幕。

“周牧你。。。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呢。。。”

周牧聽聞,又是羞赧,又是無奈地笑笑,歎道:

“變沒變的,我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現在隻知道他可能會有危險,我得盡我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他,我隻是知道這點而已。。。”

。。。

很多事情都是先前計劃的時候容易,真正麵臨的時候就知道困難有多大。

記不清被關在這間房間裏有多久了。長時間待在一個陰沉、潮濕、終年不見陽光的閉塞空間裏,什麼東西都會漸漸淡卻,快樂、憂傷、思考、甚至是時間。。。就像被困在一個真空的盒子裏,與世隔絕地生存著,感覺不到世俗的喜怒哀樂,自然也就失去了人類該有的七情六欲,沒有任何可觸發內心情感的事,就連平日裏煩擾的貪、嗔、癡、怨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好比沙漠裏失去了行進方向的旅人,終年終月地在一望無垠的沙漠裏打轉,麵對著完全沒有任何變幻的景致,人的心靈就會像岩石一樣逐漸地風化、瓦解,最後變成沙漠裏的一粒砂,和這裏千千萬萬粒砂一樣。這風化、瓦解的過程是最為可怕的。

為了不讓每天的日子就像在沙漠裏無邊徘徊,也為了讓楊靖宇和自己的心靈不那麼快被瓦解,周牧總是時不時地找些話來說,大多數時候都是自說自話,楊靖宇很少會搭理他,但不管每天精神如何,傾聽者的興趣如何,他都雷打不動,房間裏麵唯一的聲音來源就是他斷斷續續的聲音了。雖然他本身不善言辭、能想到的話題也不多,但總是盡全力不讓話斷下來,時而喃喃自語,時而自問自答,但就是從沒間斷過就是了,偶爾得到楊靖宇的一句回應便能開心上好半天,即使接下來得到的回應仍是一片死寂,他也能因此得到好些鼓舞與動力,說得更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