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是從樸素的衣裏掏出一個紅布包,數出大大小小的各種麵值的紙幣,怯怯地念道:“一萬……”

這年頭,人都是勢利眼,窗口裏的護士明顯對待兩邊的態度不一樣。

十萬塊錢一條命,和一萬塊錢一條命,孰輕孰重?

在死神眼裏都一樣。

剩下的重症病人被安排在同一個病房,夏樹的父母叫嚷著一定要給兒子安排一間單獨的監護室,被醫院告之監護室已滿的時候,他們仍不死心,堅持要給兒子轉去一家更大型的醫院,直到最後醫生告訴他們,如果轉院,以病人現在的不穩定情況,隨時有可能死在路上。直到這時,夏樹的父母才算安靜下來,雖然極度不甘心也無可奈何地聽從了醫院的安排。

無巧不成書,韓青的編號是七號,而夏樹的正好是八號,兩張病床相鄰並排,兩家父母也都焦急地守護在病床前。

恐怕誰都沒有想到,一對戀人的父母竟然在這樣的情況相遇,簡直比“出櫃”還要戲劇性。

“兒子呀,你一定要撐住呀,不管多少錢,媽媽都願意給的,隻要能救活你。”夏媽媽一邊哭著一邊對深度昏迷中的夏樹念著。

“他聽不到的。”夏爸爸勸著她,“醫生說他現在什麼都聽不到的。”

“你胡說,我知道他能聽得到,他是我兒子,我懷了十個月,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我知道他能聽到。”夏媽媽抽泣著說,“樹寶呀,你怎麼上這輛車的呀,你是打算去哪裏?你不是對媽媽說過節要在學校裏補課嗎?怎麼會跑到那種窮鄉僻壤去,還出這麼大的事。”

“別說了,你去休息一下吧,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你還是先去睡會兒,晚上你再來替我。”

兩張病床之間以布幔相隔,夏家夫婦低聲輕語的時候,另一邊,韓青的父母卻一直無語。

一萬塊錢,隻能維持二十四小時。這是醫生告訴他們的,甚至那位醫生還好心地勸他們,這錢交了也是白交,因為照病人的情況來看,二十四小時後就要拔管,到時候一樣是死,還不如現在把錢省下來給他辦後事。

現實是多麼殘酷啊。

韓青父母明知道沒有希望,卻仍然將那一萬塊的血汗錢遞進了窗口。

總不能看著兒子還有一口氣卻見死不救吧。一萬塊錢,他們要積攢多久呀,但是哪怕隻能維持二十四小時他們也願意。

在他們心裏奢望著能有奇跡出現,說不定這二十四小時裏,他們的兒子就能醒過來了。

人世間正在發生什麼事,韓青和夏樹並不知道。

眼前的風景確實美不勝收,但是呆在這裏的時間越久,越讓人焦急,欣賞美景的心情也蕩然無存。

因為找不到出口,如同被複製的文件,他們走過一片草地,抬頭發現自己又回到相同的起始點,一切景像和原來一模一樣。

“這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是一樣的?”韓青急了,因為這裏連太陽的位置都是一成不變的,他很想知道離零點還有多長時間。

一旁的夏樹悠閑地摘下腳邊的一朵花放在鼻下輕嗅著,似乎對眼前的困境一點都不著急。

“樹!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踏青賞花呀。”韓青焦躁地來回走著,“得趕緊想辦法出去。”

“其實不出去也挺好了。”夏樹悠悠道。

韓青一聽這話就火了,“你怎麼還說這樣的話,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要一起出去的!”

夏樹勉強笑了笑,扔掉手中的花,“我又沒說不出去,但是你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