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喚近身伺候太後的宮人容易引起注意,而詢問伺候太後沐浴的宮婢就低調多了。
這些宮婢隻在太後沐浴之時才會出現,離太後親近的宮人還差得遠。
景明帝手一顫,一顆心漸漸墜落深淵。
花長老所言是真的,太後真的是異族人。
至於究竟是雪苗人還是烏苗人,又有什麼重要呢?重要的是他從少時到如今,從太後那裏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你們出去吧。”
潘海很是擔心,忍不住開口:“皇上——”
“出去!”
韓然給潘海遞了個眼色,先一步退出去。
二人站在殿外廊下發呆。
廢太子給皇上戴了綠帽子,太後是假的……
他們兩個似乎知道太多了,怎麼辦?
殿內很安靜,一直到天黑景明帝都沒有出來。
第二日,景明帝沒有上朝,引來眾臣無數猜測。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大臣們開始慌了神,奈何連皇上的麵都見不到,隻能見到潘海每日出現在乾清門,對他們喊上一嗓子“皇上身體不適,各位大人請回吧”。
文武百官越發不安。
皇後不得不結束了冷戰,主動前往養心殿一探究竟。
景明帝正關在屋中發呆,聽了皇後的詢問,麵無表情道:“你回去吧,我需要靜一靜,考慮一個決定。”
“皇上——”
景明帝看她一眼,語氣更冷:“朕不想讓任何人打擾。”
皇後隻得屈膝告退,等走出養心殿,不由看向慈寧宮所在方向。
皇上如此是與太後有關吧?或許是好事也未可知。
這一日黃昏,晚霞映天,景明帝終於從養心殿走出來,往慈寧宮而去。
慈寧宮中,太後正惴惴不安。
皇上因身體不適罷朝,她日日派人去詢問,卻連皇上的麵都見不著,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
“皇上駕到——”
太後不由起身,往外走去。
景明帝大步走進來,一掃左右:“你們都退下。”
很快屋中隻剩下景明帝與太後二人。
“皇上看起來還好,哀家總算放心了。”太後慈愛依舊。
景明帝直直望著太後,久久沒有開口。
“皇上怎麼了?”
景明帝背過身,不去麵對那張熟悉的臉,這才開口道:“您在大周,可還過得慣?”
太後心頭巨震,失聲道:“皇上說什麼?”
景明帝猛然轉身,看到了太後臉上來不及褪去的驚恐。
太後很快穩了穩心神,驚恐轉為關切:“皇上怎麼了?身體若是不適就好好歇一歇吧,政務可以交給太子分憂。”
景明帝自嘲一笑:“烏苗興衰與大周天子嫡出血脈息息相關,這就是您存在的意義麼?”
太後徹底變了臉色:“皇上——”
“我都知道了,您不必再巧舌如簧,耗盡我對您的最後一點情分。”景明帝說到這,聲音顫了顫,“從此之後,您就不要再踏出這間屋子一步,直到歸天。”
景明帝說罷,轉身便走。
太後想要把人喊住,可到了這時又能說什麼,一臉頹然跌坐在榻上,仿佛瞬間油盡燈枯。
景明帝走到門口轉過頭,顫聲問道:“這麼多年,您對我……可曾有過當成兒子的時候?”
太後沉默一瞬張口欲言,景明帝卻不想再聽答案,慘笑道:“您不必說了,不過是朕一直自欺欺人罷了。”
景明帝頭也不回離開了,很快那些近身伺候太後的宮人都被換過,其他宮人卻沒有動,旁人看起來慈寧宮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那些沒被換過的宮人卻知道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