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
十歲的小姑娘容貌尚且稚嫩,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卻有著和年齡不符的鎮定,“姐姐,不管多痛苦的記憶,多深的心結,總得有解開的時候吧?若是一直藏在心裏,那就會跟有毒的傷疤一樣,每回碰觸都叫人痛苦。”
“可是璿璿,你不知道她有多狠心……”謝珺搖著頭,似是想極力的將那些記憶趕出腦海,“我看著這閣樓,看著這些樹,還有屋裏的那些……我忍不住,璿璿,你不知道那有多痛苦!”
曾經最甜蜜溫暖的地方,卻在一日之內割裂成了碎片。曾經將她抱在懷裏軟語安慰的娘親,卻忽然仿佛變成了石頭心腸,哪怕她哭著哀求,都不肯回頭看一眼。她難道看不到女兒的淚、聽不到女兒的懇求嗎?因為恨謝縝,就可以徹底的拋棄孩子,十年中不曾看望一次嗎?
謝珺咬緊了牙關。
掌心沁出了汗,滑膩膩的,謝珺強忍著跑開的衝動,打量屋門內的情形,那裏還跟以前一樣,正中間掛著鬆鶴圖,底下的大案,旁邊的寬椅,所有的一切都從前一模一樣。
隻是以前那裏坐著慈愛的母親和溫柔的父親,如今卻隻剩孤兒寡父相對。
謝珺低頭看向謝璿,低聲道:“璿璿,我做不到。心結豈是說解就能解開的?如果換了是你,你做得到嗎?”
趁著謝璿愣神的間隙,謝珺快步出了院門。
謝璿卻還站在那裏出神——姐姐對因愛生恨陶氏,必定比她對韓玠的怨要深刻許多。她希望姐姐能解開心結,不再被恨意纏繞,那麼她呢?她能放下對韓玠的怨嗎?從最初那拚盡全力的咬手腕,到後來玄妙觀外刺入他胸膛的金簪,那樣深藏於心的愛與恨,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更何況謝珺已經深藏了十年,而陶氏沒有過半點補救。
不管陶氏因何離開,當年的事情因何而起、誰對誰錯,在五歲謝珺的心中,便隻有一件實事——親生母親拋棄了她,半點都沒有猶豫。
無力的蹲在地上,謝璿根本沒聽到後麵丫鬟仆婦們的勸說,她無意識的掐著旁邊的青草,一點一點的,漸漸堆積滿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璿察覺有熟悉的手掌落在肩頭,茫然看過去,就見謝珺蹲在身邊。謝珺像是哭過,眼睛周圍雖不見淚痕,卻不似平常穩重不驚。她扶著妹妹站起來,低聲道:“就這麼傻蹲著,不累嗎?”
“姐姐。”謝璿鼻子酸酸的,把頭埋在謝珺懷裏,仿佛有很多話想說,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說什麼。她伸手抱住姐姐的腰,明明那也是少女盈盈一握的楊柳腰肢,卻讓她覺得仿佛有所依靠。哪怕所有人都丟下了她,姐姐也會陪著一樣。
謝珺也順勢將妹妹攬進懷裏,低聲道:“璿璿越來越懂事了,姐姐很心疼。”
姐妹倆各自沉默著,卻有種相依為命的姿態。
好半天,謝璿才站直了身子,擦掉眼角的淚花,衝著謝珺一笑。
謝珺便道:“走吧,進去看看。”拉著謝璿走了兩步,卻發現妹妹滿臉的痛苦,想了想才反應過來,“腳麻了?”
“嗯……”謝璿的臉有點扭曲。
剛才蹲得太久,因為一直出神便沒有發覺,站起來的時候沒挪動倒也不覺得,直到開始走路,卻發現那麻麻的感覺由腳底迅速的蔓延,幾乎讓整個小腿都麻得無力。
那種難以忍受的麻癢叫人想哭都哭不出來,謝璿連忙就著仆婦遞來的凳子坐下,將一雙腳兒翹起來拍了半天,才算是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