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帝冰冷的眼神掃過,斥道:“住口!”
天子威嚴,哪是柔音縣主所能承受的?她即便是越王唯一的孩子,在家裏的時候也並不曾受過什麼寵愛,越王對她永遠隻有厲聲斥責教訓,不許哭也不許鬧。而今元靖帝的威儀更勝越王,柔音縣主頓時被嚇得停了哭泣,驚恐的抬頭看著禦座上的皇者,不知所措。
東宮與太華殿之間隔著五六重的宮殿,此時那金戈交鳴的打鬥聲卻能清晰的傳到眾人耳中。
不知是誰先跪了下去,而後一個個悄無聲息的跪在了地上,垂著頭不敢出大氣。
外頭似乎有喊殺聲傳來,有人一聲令下,太華殿外的禁軍便齊齊整整的守在了殿門口,嚴陣以待。喊殺聲漸漸靠近又消弱下去,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卻像是過了很久很久,元靖帝不發一語的坐在上首,花白的胡須微微顫唞著,雙手伏在桌案,脊背微微弓著,即便身子已大不如前,眼神卻還是鋒利,仿佛蓄勢待發的凶獸。
動靜似乎慢慢的壓了下去,元靖帝稍稍直起身子,聲音裏藏著洶湧的憤怒,“諸位親眼所見。”他掃視低頭臣服在腳下的眾人,徐徐道:“惟庸心存不軌,目無君上。”
外頭高誠和兩名青衣衛拖著越王飛步上殿,在眾人低聲的抽氣裏,將越王重重的擲在地上,隨即半跪在地,朗聲道:“屬下已奉命拿下越王,請皇上處置。”
“越王?”元靖帝冷笑了一聲,微微抬了抬下巴。
高誠手狠,當即將爬在地上的越王拽得半跪起來,由那兩名侍衛押著,又抬起他的臉,麵朝元靖帝。
那張臉上滿是血跡,蘊藏著濃濃的憤恨與不甘,一條長長的刀疤自右邊眼角滑到唇邊,皮肉幾乎外翻,看著觸目驚心。他與元靖帝目光相接,竟然毫無閃避,還勾起唇角露出個諷刺而詭異的笑容,哪怕抽[dòng]了傷處,也沒皺眉頭。
元靖帝冷哼了一聲,斥道:“逆子!”
“皇上居然也拿我當兒子?”越王開口,聲音是虛弱而顫唞的——
高誠心狠手黑是眾所皆知的事情,但凡有元靖帝的命令在,哪怕是對皇後貴妃下手,他也不會有半點手軟。留著越王的性命沒問題,但是皮肉傷的苦楚不可避免,他原本就是個極擅刑罰的人,能拿出百十來種方法令人痛得死去活來,卻不重傷筋骨。
越王就算有再深的城府,到了武力相抗的時候,卻與砧板上的魚肉無異。
元靖帝坐得端正,“你覺得朕沒拿你當兒子?”
“我自小就長在冷宮,皇上若拿我當兒子,又怎會一眼都不肯看我?冷宮裏是什麼樣子,你比我更清楚吧?我像個野狗一樣討生活,甚至還要看那些低賤嚇人的臉色!天底下有這樣的皇子?”濃重的怨懟脫口而出,越王也是冷笑,“拿我當兒子,會把我送到鐵勒去當質子?”
底下還跪著成群的宗親,元靖帝驀地握緊雙拳,斥道:“那是為了曆練!”
“是啊,曆練。”越王抬起頭來,渾身的疼痛似乎令他感到快意,臉頰上的血滑到唇邊,他伸舌輕輕舔舐,竟自笑出來,“所以曆練出了如今的我,父皇可滿意?”
“混賬!”元靖帝被他這態度激怒,抄起身邊的茶碗就摔了過去,重重砸在越王的額角,“當年的事朕也有補償,這些年朕待你一向不薄,朝堂上的事也交給你打理,你就是這麼報答朕的!”
“真要補償,何必捧著那個孩子?”越王挑眉,“這些事咱們心知肚明,父皇,是你逼我的!對了,是有補償,我玩弄□□過的那幾個……”他的聲音猛然卡在了喉嚨,高誠在元靖帝的眼神示意下重重的掐住了越王的脖子,讓他連呼吸都難以為繼,臉色迅速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