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羊槐:“你這是哪裏話,雖然你如今是北安侯,說句不敬的話,你在我心裏還是當年的那個‘鐵柱’,我隻是有些想不明白罷了。”
齊顏:“想不明白什麼?”
公羊槐:“自然是……你為何要來。以你的身份……如何自處呢?既然你好端端地站在我麵前,想必之前是被陛下藏起來了,如今又何必來蹚這渾水?”
齊顏:“如果我不來……我怕草原會就此滅種。”
公羊槐苦笑一聲:“這次敵……他們來勢洶洶,第一仗就打得我們措手不及,而且眼下還占據了兩座城池,切斷了臨江城對外的聯係,我派出幾十名斥候全部被斬,我真不知道朝廷這次是否能戰勝他們了。”
齊顏:“你莫要灰心,且聽我一言……”
之後齊顏便將此次戰事可能有前朝公主參與的猜測同公羊槐說了,而且還告訴公羊槐,陛下之所以派自己來,是抱著此次戰事能和平解決的期望的。
齊顏:“眼下朝廷剛剛緩息過來,三五年內不易再動幹戈,而且從長遠來看……草原的存在對朝廷也並非全無益處。”
公羊槐:“此話怎講?”
齊顏:“這些話,我隻對你一人說,你心中有數即可,將來……若我不在了,你身為太尉至少在朝中有足夠的話語權,定要替我守住這個底線。白石,你想想……此地距離幽州不過百裏,草原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牽製幽州,而幽州之所以能成為重兵之鎮也正是得益於此,瓊華公主薨逝,朝廷和幽州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好在中間有一個洛北牽製才能平安無事。若是經過此次戰役洛北徹底被抹去,那幽州是否還有必要駐紮如此多的軍隊呢?朝中會不會有人借此上書,裁撤幽州的兵權,甚至請大將軍王回京呢?從古至今,曆朝曆代我想這種例子已經屢見不鮮了,雖然陛下並非鳥盡弓藏的那種帝王,但大將軍王會怎麼想?若是瓊華殿下尚在倒也好說些,瓊華公主不在,幽州兵多將廣,大將軍王位高權重,若朝廷和草原打到底,那麼必會兩敗俱傷到時候再無力抵抗幽州軍了,陛下登基……天下減免賦稅三年,如今朝廷是最虛弱也是最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朝廷並非無兵隻是沒有餘糧發動多次戰役,況且洛川一旦平定,天下州府又要重新劃分,到時候是洛北管轄幽州呢?還是幽州統領洛北,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是一個難題。誠然,我是有私心的,我的身上流淌著一半草原血脈,但也同樣流淌著一半渭國血脈,所以在我看來最好的結局就是將這場戰爭壓縮到一個朝廷和天下百姓都能接受的範圍內,在洛川解凍前……將草原的軍士逼回洛北去,再給朝廷贏得一些時間啊。”
公羊槐聽完思索良久,突然起身對齊顏行了一禮,由衷說道:“緣君之言猶如醍醐灌頂,白石受教了。”
齊顏扶住公羊槐的胳膊,繼續說道:“你是太尉天下將軍皆以你馬首是瞻,白石啊……你千萬記住我今日所言,在你有生之年要保住三方態勢,就算……”說到這兒,齊顏深深地歎了一聲:“就算……幾十年後三方真的到了不能共存的地步,那也要先收回幽州軍權,再圖洛北之安。……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平的地步,還請白石看我三分昔日薄麵,對草原之人莫要趕盡殺絕。”
公羊槐長長地歎了一聲:“辛苦你了,緣君。”
齊顏:“你和陛下都很年輕,幽州那位是絕無可能熬過你們的,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當年陸權可謂權勢滔天,但人一老……縱然有心也是無力,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幽州之事急不得,等到福兒襲成了大將軍王的頭銜,或許才是朝廷真正的機會,福兒畢竟身係一半皇室血脈,或許對削權之事不會太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