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賴天峖因何緊了緊他們相握的手，賴天峖說：「阿寧，你留下。」
男人笑了，「天峖，就是他嗎，那個叫你空空的人？」
「是，所以你回去吧，我不可能回心轉意了。」
「但是天峖，他當年不愛你，如今的他又如何？」
「但重點是我很愛他，然後他願意跟我在一起。」
樓書寧揚起眉鋒，突然發話，「我喜不喜歡他輪不到你來質疑，離開吧，你讓空空難過，這裏便不歡迎你！」
雖然樓書寧自覺他的話搆不上「尖銳」的程度，但在他吐出難過二字，男人表情驟變，長長歎出一口氣。
男人離開了，出乎意料的容易。
他想，賴天峖飛走的馬路天使，是真的很喜歡賴天峖吧。
「走吧去煮咖啡，剛才豆子磨好了就這麽擱著，香味都要散了……賴天峖，你有沒有在聽？」
良久，他的友人嗯了聲，腳步卻沒有移動。
樓書寧拍拍他的肩，將人拉進玄關帶上門。
驀然，有個聲音這麽說了：來接吻。
然後他被推到牆上，原本牽著的手被緊緊曳著，冰冷的手扣著他的後頸，冰冷的唇輾著他的唇瓣。
他在第一時間推開那個逾矩的身子，捏緊的五指揮落，堪堪停在賴天峖垂下的臉側。
最終，他將那人的臉按入自己懷中，投降般輕輕抱著。
「難過什麽呢？你如果真的那麽喜歡那個馬路天使，何必硬要把人趕走？」
「……賴天峖的感情，豈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廉價？」
「你的馬路天使看起來很誠懇，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樓書寧，請別無時無刻想要消滅你的情敵。」
「如果我想要消滅我的情敵，我大可就現在擁抱的姿勢把你勒死。」
「哈……」
「賴天峖，我們來交換秘密吧。」
懷中的人終於抬頭看他，挑著單邊眉。
他笑了笑，續道：「你說一個秘密，我說一個秘密，然後我們可以幫彼此保密。走吧賴天峖，偶爾在晚上喝咖啡聊天，也不錯。」
所謂不知-08
賴天峖說，曾經，他和那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非常親膩。
他們牽著手，一左一右各自拎著一罐啤酒靠在沙發上，樓書寧總覺得有什麽感覺怪怪的，他記得有一個詞用來形容現下的氛圍貼切異常，可是他卻想不起來。
「那個男人非常溫柔，很可愛，也很可靠。我曾經想過或許我們真能長久走下去。」賴天峖的語調平靜，速度緩緩，「他有一個鍾愛的作家，那個作家寫得一手好詩以及貼近卻又不失特異的精采文字，每當這個作家出了一本新作，他便會笑著跑來和我分享，說天峖天峖，你是否想過如果有天如何如何之類的，其實我並不是一個時常會想像的人，我的性子，很無趣。」
賴天峖頓了下，啜了口咖啡續道：「然後有天，我在夜店裏看見他和一個男人擁吻，那個男人的側臉非常漂亮，眼尾上挑有神，才華洋溢，注視他的表情熱情且專注。那個男人是時代的寵兒，我在他拿來跟我分享的書頁裏看過很多次，所以我靜靜地等到他終於發現我，等著他對我說些什麽。」
「他的表情一開始很愧疚，然後是抱歉，然後轉為堅毅，然後他說：對不起天峖，但我們是真心相愛。整件事情促不及防毫無端倪，我隻覺得非常、非常心寒，那種感覺讓我沒有動力去做任何挽回的動作，我跟他說，好吧，那就分手。」
賴天峖飲盡最後一口咖啡，對著樓書寧扯了扯嘴角，「無聊的故事說完了，換你，說你的秘密。」
而樓書寧捧著自己的空杯，皺皺臉，「或許你的缺點就是太容易放手，賴天峖。」
「或許你的缺點就是太喜歡羅唆……廢話少說，我在等你的秘密。」
聞言樓書寧遲疑了一會兒，「……我喜歡鳳文歆。」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這算什麽秘密？」
「我怕鬼。」
「你說過。」
「……我曾經一個人在漆黑的房間裏呆坐三天，等待一個鬼魂。」
「結果你等到了嗎？」
「沒有。」
「你在等誰？」
「我祖母。」
「這和你的牽手癖有關？」
「小時後她對我說，隻要兩個人牽著手，鬼就不敢靠近。」
「說不定你奶奶有出現，隻是看不見。」
「我看得見，是她沒有出現。」
「你怕鬼，還等什麽鬼？」
「我在想，我唯一的親人並不像我想念她一樣想念我。」
「樓書寧，我覺得你有些毛病。如果你希望你奶奶在人間徘徊不去，就是你不孝。」
樓書寧失笑，「那個年紀的孩子沒有那麽多心思，隻是很希望能再見祖母一麵。」
「她早已到了天國享樂，根本不需你掛意。」賴天峖哼了聲，「天國耶，無論是怎樣的天國，都要比這苦海來得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