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揚靈說:“樂莊主一向殺性重,不過,他本意都是好的。”
水樂秀眉微蹙,說:“哦?這麼說,你讚同以殺戮解決問題的方法。”
祝揚靈長歎一聲,道:“如果每個人都敢於抗爭,如果每個人都能路見不平,那麼所有的邪惡都會脆弱不堪,世間何須殺戮解決問題。隻可惜,敢於發聲,敢於反抗的,往往是樂同塵這樣的人。本應屬於所有人的抗爭,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你說他殺性豈會不重?”
水樂若有所思地說:“所以你比較……比較認可他?”
祝揚靈搖了搖頭,說:“我討厭殺戮,但我更討厭隱忍,我們不是想要認可他,而是必須認可他。很多時代,隻有奸雄能真正解決問題。時無英雄,豎子成名,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吧。所以,我們不是認可,而是承認。”
水樂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該放任不管,甚至幫助他?”
祝揚靈眼睛一眯,說:“當然不是,如果放任不管,那便是助紂為虐!我想,我這一生,注定要為老虎設規矩。”
水樂說:“那你不害怕麼?畢竟,你很弱小。”
祝揚靈慨然道:“我很弱小,可我全力以赴,雖然形單影隻,雖然飛蛾撲火,但總勝過窩在茅廬中的文武全才!”
水樂感到深受震撼,讚許地看著祝揚靈,說:“你不會形單影隻的。”
冥香在一旁聽著,忽然說:“你是祝揚靈吧?”
祝揚靈愣了愣,說:“哦?你怎麼知道?”
冥香笑了笑,說:“雖然我看不見,但是聽著你的話語,便能猜到你了。我家主人常說,如果天下有一人願做不可行之事,願打必敗之仗,那一定是他的祝兄!”
祝揚靈笑了笑,說:“知我者,同塵也!”
接下來幾天裏,水樂一直拉著祝揚靈東逛西逛,也漸漸開始願意傾聽他的長篇大論,之乎者也。兩人的關係,逐漸升溫。
這一日,水樂要代替冥香定期去破廟旁的墳頭陪小鬼林期玩耍,她叫上祝揚靈跟她一塊去。祝揚靈打了個哆嗦,說:“樂兄真敢啊,他簡直沒有什麼不敢做的。”
水樂笑道:“確實,他這家夥,真是沒什麼不敢做的。”
夜色蒼茫,兩人信步來到城外破廟,林期已經站在廟門口,巴巴地等著他們了。祝揚靈雙腿有些顫抖,站在水樂身後,硬著頭皮走過去。
水樂笑著摸了摸林期的腦袋,笑道:“揚靈,別害怕,他隻是一個孩子。”
林期撅著嘴說:“水樂姐姐別瞎說,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是大人!”
祝揚靈放鬆地笑了笑,說:“果然是孩子心性啊。”
林期哼了一聲,說:“這位哥哥胡說,我才不是孩子哩,我懂得可多了,比如,我就知道,這位哥哥喜歡水樂姐姐!”
祝揚靈羞得臉通紅,連忙說:“別胡說,你這小屁孩子!”
水樂嬌羞地笑了笑,說:“這孩子,真是的。”
林期一臉倔強地說:“別小瞧我,我活著的時候可是神童!更何況,作為一個鬼魂,最擅長的就是窺探人心,人知道什麼,我打眼一看……”
祝揚靈連忙指著天空說:“哎,你們看,這些星星真漂亮!”
水樂失笑道:“揚靈,你讀書讀得眼瞎了吧,天上哪有星星?”
林期忽然嘻嘻笑道:“這就叫顧左右而言他!”
三人嬉鬧到清晨,水樂和祝揚靈才依依不舍地離開,林期雙眼含淚,道:“你們……你們一定要常來看我啊!”
回去的路上,兩人慢慢地走著,誰也不願意快一步,默然不語,心意溝通,想說話卻不知道怎麼講。
祝揚靈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話題,說:“對了,你們為什麼不將他解救出來?”
水樂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林期這小鬼自己拒絕的,如果打破金玉仙派設下的結界,就意味著此案東窗事發,他和樂同塵綜合考慮之後,認為應該再等一等。”
祝揚靈讚同地說:“對,這案子畢竟太大了,唉,可歎朝政混亂,竟到如斯地步,真是……”
水樂輕輕搗了他一拳,笑嘻嘻地說:“好啦,你別在這兒憂國憂民了。”
祝揚靈失笑道:“確實,我有點太絮叨了。”
水樂說:“沒有,我不介意聽你絮叨,隻是,我不想你心理壓力太大,雖然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但這責任,終究不是你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