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也就算完了。一拍兩散,抹他個一幹二淨。也算是互不相欠了……”說到這獨孤宇雲很適時的咳嗽了一聲,司徒鍾笑起來,“我說,你難不成還舍不得啊?”獨孤宇雲翻了個大白眼,不過司徒鍾沒看見。司徒鍾對著屋頂笑笑,“要是事情過去了,咱們兩都還沒死,那我就下山去了。眼不見,是為清淨……”說著呼啦一下轉過身,一個手支起頭來,嘿嘿一笑,一把捏住獨孤宇雲的臉,“照說你的臉長的也挺好,幹嘛老一副人人都欠你千二百萬的樣子?笑一下又不會死……”說著手裏還不停的捏,大有“我就是欺負你傷員了你能拿我怎麼樣吧”的意思。
獨孤宇雲眼睛都快翻過去了,心道,小子你等著。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你。過了會臉上的手倒是沒了動作,獨孤宇雲小心的稍稍扭了點頭過去看,沒看還好,一看他差點也把肺氣炸了。好你個司徒鍾,我這輩子和你沒完!原來司徒鍾腦袋擱在獨孤宇雲肩旁睡著了,亮晶晶的哈喇子流了獨孤宇雲一肩膀。
獨孤宇雲欲哭無淚,很多年以後他經常咬牙切齒的教導自己的弟子,交友謹慎啊,要謹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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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浩背著手站在無極閣前仰視天空。他從來沒有這樣試過,這樣安靜的凝視著天空。蜀山上終年薄霧繚繞,日光也隻不過是朦朦朧朧的。他忽然回憶起很多很多年前,他隨師兄們第一次下山,第一次見到那麼明烈幾乎要灼傷人眼的陽光。他禁不住抬手要擋,卻不自覺看見當年的大師兄對著景天無可奈何卻又包容的笑。大師兄是一直這樣笑著的,他總是說“上善若水”,然後他就真的像水一樣包容所有人。他給的包容太多了,太多太多了。多的就如常浩第一次見到的陽光那樣,光照明豔,灼傷人的眼,也刺痛人的心。
他也還記得,那一年也是這樣的雪。不,要比這大了很多的雪,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大雪。那雪紛紛揚揚的下了一整個冬季,落下的雪覆蓋了整個的蜀山。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啊地啊仿佛就隻剩下了這一個顏色。
大師兄就在山頂上舞劍。
大師兄舞劍是很好看的。尤是那年,在漫天飛舞的雪中,大師兄身著青衫藍衣,步伐如行雲流水,劍舞翻飛。常胤說,像極了一隻蹁躚的蝴蝶。常浩那時沒覺得,現在覺得了。那時候他看見的是大師兄破風的劍法,劍氣到處,空氣裏竟嗡嗡的響,紛飛的雪花一觸及劍尖就仿如卷入狂浪中一般。而如今,他在回憶裏看大師兄舞劍,看見的卻是劍尖一點一畫,如書如畫,仿似誰的歎息稍縱即逝。在劍下融化的是縱然頌念萬遍“上善若水”也無處安放的絕望。
然後常浩也抽出劍舞起來,劍身微微的顫唞著,劍鋒處的風聲嗚嗚的響。恍然間,他覺得那個聲音像是誰沒有眼淚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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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樓遠遠的望見在無極閣前舞劍的常浩。常浩使的是正宗的蜀山劍法,靈秀飄逸,看起來不大像是用來殺人的劍法。但是,劍就是用來殺人的。那是飛蓬說的。
重樓還記得,那時候飛蓬是天界的大將,手執鎮妖寶劍,白衣銀鎧,端坐南天門,眼裏卻是灰暗的如一汪死水。他第一次和飛蓬打完架,兩個人竟相視而笑。他們心裏都知道,上下六界,隻有他們能稱對手。是對手,更多是知音。後來重樓再見飛蓬的時候,他的眼裏有了光彩。流光異動,重樓覺得耀目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感覺。
那日新仙界一戰過後,兩人並肩坐在神樹下。飛蓬道,“你是魔尊,我可是天界的神將。”重樓記得自己那時笑了,“那又如何?”然後飛蓬也笑了。飛蓬摘下神樹的一片新葉,遞於重樓。重樓接過新葉,那時的他還看不懂,看不懂飛蓬眼裏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