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能聽出我的聲音……我後來去了醫院,看到你沒事,你知道我當時——我——林冬,我在這世界上沒有親人了,一個都沒了,隻有你——”

聲音哽住了,他低下頭,將手中的照片抵到唇邊,手掌整個蓋上去,淚水滾滾而出,隨即又一把扯住林冬的衣領,將人拉到眼前,臉壓著臉質問——

“我不希望失去你!可你卻在追蹤我,查我!我不怕死,不怕被抓,我的報應已經夠多了,我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懲罰!可你是我弟,我親弟弟!我警告你,要你遠離跟我有關的案件,可你為什麼不聽!啊!?”

林冬整個人都呆住了,毫無反抗的意圖。唐喆學見狀立刻衝上前,去掰張卓那青筋暴起的手。看監控的人見嫌犯出現攻擊性的行為,按響了警鈴。守在門外的武警衝進房間,拉動槍栓,子彈“嘩啦”一聲上膛,黑洞洞的槍口齊齊指向張卓。

基地領導本就守在外麵,聽見警鈴跟著一起衝進來,把林冬拉起來,連推帶拽給人往出轟:“會麵結束,請你們立刻出去!”

林冬被拖到門外,失神的雙眼忽然凝起光亮。他掙開基地領導的禁錮,一把推住即將合攏的鐵門,從門縫裏朝張卓喊道:“哥!我保證!帶你回家!”

他喊得唐喆學的鼻子都跟著酸了起來——結局已定,林冬唯一能做的,便是將兄長的骨灰安葬回故裏。

哐啷。

鐵門沉重合攏。

正如方局保證的那樣,隨著嫌犯的移交工作順利完成,針對林冬的調查也徹底結束。停職停薪三個月,算是對林冬的懲罰。這是最輕的處罰了,不光林冬,連唐喆學也能心平氣和的接受。他之前的打算是,上麵敢扒林冬的警服,他就敢抱著他爸的遺照去省廳討說法。

高仁聽完翻了個白眼給他:“羅家楠出的餿主意你也敢用?”

唐喆學不以為然。主意餿不餿的,管用就好。最近在重案組閑的快長蘑菇了,他跑去問方局懸案組何時可以重新開業,結果被轟出了局長辦公室。

得了,人微言輕,接著回重案組辦公室長蘑菇去。

入伏之後,天氣熱得蟬都懶得叫。頂著四十度的高溫出現場,還是高度腐爛的屍體,長了仨月蘑菇的唐喆學本來興衝衝的,結果剛進屋就被熏出來了,跑去跟呂袁橋一起撐著牆吐,被羅家楠好一頓嘲笑。

“你倆也懷孕了?吐的比我師傅還厲害。”

抬手朝羅家楠比了個中指,唐喆學接過呂袁橋遞來的紙巾抹了把嘴,轉臉大口呼吸新鮮空氣。重案組的警花、羅家楠和呂袁橋的師傅苗紅,因懷孕被禁止出外勤,他來補缺。以前光聽林冬說過,出現場踩蛆踩的鞋都沒法要了,今兒算是讓他趕上了。

還好林冬沒在,要不吐成這樣,忒丟臉。

“來來來,抽根煙壓壓。”

羅家楠剛把煙掏出來,就聽屋裏傳出聲河東獅吼:“羅家楠!你肺不要啦!”

敲煙的手僵在半空,羅家楠眼珠一轉,回道:“我給二吉拿!我不抽!”

生無可戀地白了他一眼,唐喆學順手把一整包煙抄到手裏:“正好,我替祈老師給你沒收了。”

“嘿你——”羅家楠瞪起眼,轉臉朝屋裏看了看,確認祈銘沒往他這邊瞧,推著唐喆學走出老遠一段距離,猴急道:“快給哥來一根兒,媽的憋死我了,在家不讓抽,在單位不讓抽,出現場還他媽不讓抽!”

“祈老師也是為你好嘛,你那胸腔積液不是才吸收幹淨?”

彈開火機給羅家楠叼在嘴裏的煙點燃,唐喆學自己也點上一根。他還挺聽話的,出院仨月沒抽煙。前幾天去複查,肺挫傷什麼的徹底好了,算是可以開齋了。

“誒,我聽說,那個毒蜂,一直沒審呢。”好不容易能抽口,羅家楠猛嘬了口煙,那架勢看著跟大煙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