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心思,司蒼絕天也不再推辭,起身離開,已不複來時的慌亂。
“十四,”司蒼卿看向莫之言,道:“在本宮回來前,你好生研究律法。本宮給你的那些東西,或許對你有用。”
莫之言,和鳳嵐一樣,也是生在官宦之家。自小對律法研究的較為透徹,此次回歸後,革新朝製少不得要修編律例。
想了想,司蒼卿又補充道:“本宮回京,便要處置那些官員,包括那刑部尚書曲千秋,屆時由你掌管刑部,審那築堤一案。”
“主子放心,屬下一定全力以赴。”
“嗯,”司蒼卿點點頭,道:“都退下吧!”該說的他都說了,該安排的也都安排好了。
……
十天後,昭陽城外。
一身簡樸的黑衣,沿帽遮住額上的天印,司蒼卿遠遠地看著那擁擠的流民,城門外,大批的官兵手持矛盾阻止著流民進城。
“主子,現在昭陽城封鎖了,我們也進不去了。”鳳嵐神色擔憂,看著眼前動亂而淒愴的景象,不禁露出不忍之色。
“無礙,”司蒼卿漫聲道:“今夜我們就留宿在城外,順便從流民那裏探點消息。”
一路走來,到處是流離失所的難民,整個江東府,哀鴻遍野,倍是慘然。
而在來的途中,影衛傳來消息,大部流民都是湧向離澇區不遠的首府昭陽城,為此甚至產生了不少動亂,而江東知府陳久凡更是抓了不少領導動亂的人,押入大牢,幾日後於菜市口當眾問斬。
故而,司蒼卿一改主意,通知隨後趕來的柳意,改道先來這江東府首府,然後再去巡視澇區。
破陋的土屋裏,鳳嵐低聲說著影衛傳來的消息:“據說,那引領動亂的數十人,來自各受災之縣,素行良好,隻是看到許多流民活活餓死,而米鋪物價飛漲,官府又不願放糧,才組織在一起號召流民,搶劫官府糧倉。”
“嗯。”司蒼卿淡淡地應了聲,看了看外麵漸漸暗下的天色,道:“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淩晨我們潛進城去。”那一道不高的城牆,對於他們,沒有任何作用。
“是,主子。”鳳嵐了然地笑了笑,遂從包袱裏拿出幹糧,“主子,吃點東西吧!”
卻在此時,外麵忽然電閃雷鳴,狂風大作。
“又下雨了嗎?”鳳嵐麵色擔憂地看著門外,這些日子,雨漸漸停了,但偶爾還會忽然來一場暴雨。想到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無法果腹,無法蔽體,甚至無處躲避那風雨,鳳嵐喉間微哽。
出神間,雨嘩嘩地下了起來。
“啊,”忽然被淋了一身,鳳嵐急忙站起身,“主子,這裏漏雨。”
環視周圍,這間破屋,幾乎無處不漏。好不容易,二人才找到稍微幹淨的地方,剛坐下之時,門外湧進大批流民。
隻見,他們俱是衣衫襤褸,急忙忙地搶著進屋,都為了尋著個好地方避避雨——雖說這裏漏雨,但總比外麵要好。
不一會兒,簡陋而窄小的破屋,便擠滿了人。
雨水滲過破損的屋頂,瀝瀝地打在眾人身上,他們仿佛也毫無感覺,隻是哆哆嗦嗦地擠作一團。
看到眼前的眾人,鳳嵐心下一酸,轉頭便看到縮在旁邊的一對母女,道:“你們來這兒吧。”言畢,自己便站起身,向旁邊流民那裏移了移,整個人立時被雨水淋到。
那對母女滿臉感恩戴德,便小心翼翼地坐到鳳嵐的位置。其他的流民,也早就發現司蒼卿二人,隻是都有些懼怕他身上的氣勢,便也不敢搶奪。
“嵐,”坐在原地絲毫沒有動靜的司蒼卿,看了眼鳳嵐,“過來。”他知道,鳳嵐雖是從小被影衛訓練,骨子裏卻依舊透著書生的氣質,心地相當柔軟。
“主子……”鳳嵐有些猶豫,磨磨蹭蹭地擠到了司蒼卿身邊,就算這邊,也隻夠一個人避雨,而且還不時地會被雨星吹到。
剛擠到司蒼卿身邊,鳳嵐便被一股大力拽倒,不由得輕叫出聲:“啊……”
代天巡狩江東府(二)
“主子,”鳳嵐有些慌亂,手忙腳亂地要從司蒼卿身上起來,他沒想到對方竟然將他拽到了自己的懷中。一時,腦子混亂異常,鳳嵐臉紅耳赤又惶惶然,“主子,您放、放開我……”
“別動,”司蒼卿有些不耐地沉聲,伸手將對方攬進懷中。他不是鳳嵐,讓位給別人躲雨,而自己卻淋著雨。但是,他卻不願看著鳳嵐擠在流民堆裏,任風吹雨打,這樣的場麵讓他心中有些不悅。
看著神色如常的司蒼卿,鳳嵐手上的推拒頓了頓,愣愣地看著對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地方太小又很擠,司蒼卿讓他坐在自己的懷裏是不讓他淋雨吧!
主子……
鳳嵐幽幽一歎,他是真的關心自己啊!明明總是那麼冷漠無情,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但對自己卻總是不著痕跡地關心著啊。
微微垂眸,鳳嵐想到前些日子,因為十四的話語而消沉了許久的自己,釋然笑開,能得司蒼卿如此對待,他還有何求呢?
這邊鳳嵐思緒亂飛,司蒼卿隻是盤坐在那裏,閉目養神,一隻手很自然地攬著鳳嵐的腰身;那邊,整個破屋內的人,因為司蒼卿無形的氣勢,不似別處的流民那般擠鬧著,都是噤聲,不時偷偷看向那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