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這一戰過去,”孟鳴朝低聲道,“倘若你消失了,我也會跟著消失。”

所以他不需要那個虛假的符人了。

方拾遺欲言又止,少頃,和聲道:“好。”

孟鳴朝已經等了他那麼多年了,他為人族自私這麼多回,總在讓他做著一些背離心意的決定。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徒勞無望的未來。

玉符陣盤旋於空,搖搖欲墜數次,終於“哢嚓”一聲碎裂。

玄慕揚天一陣長嘯,仇怨與堆積在骨子裏的殺戮欲望轟然泄出,雙眸血紅:“殺光人族!”

人族修士紛紛禦劍而起,怒吼著迎上去。

戰火一瞬點燃,無數埋伏著的法陣散發出衝天的白芒,從天空中跌落的屍首密密麻麻,染紅了每一片山頭。

孟鳴朝瞬息之間便提劍而至,殺氣騰騰。

玄慕化為人身,刷地退後幾丈,警惕地望著他。

“你身為妖族,為何要當人族的走狗?”他緩緩開了口,滿心不解,“你當年被眾妖打傷,到現在實力也隻恢複了三四成,是打不過我的。”

“你就那麼憎惡人族?”向來上來就打的孟鳴朝難得接茬。

玄慕目光冷冷:“人族虛偽狡詐,背信棄義,貪得無厭,中州大陸上不該再被這樣的種族盤踞,隻有殺光他們,才能泄我心頭之恨。”

孟鳴朝嘲諷地勾了下嘴角:“你的母親不就是人族?”

“我的母親跟那些卑賤的人族是不一樣的。”

見說服不了孟鳴朝,玄慕冷笑一聲,不再試圖拉攏,以手化爪,快若閃電,直取孟鳴朝的胸口。

孟鳴朝沒有用望舒劍,用的是當年溫修越賜予他的“聽風”。

這把劍加入了玄蛟的幾片妖鱗,比尋常寶劍更為堅韌,硬生生扛住了玄慕的一爪,“當”的一聲,他察覺到這柄劍的材料與身上的妖力同源,更是暴怒:“你敢用這柄劍!”

方拾遺在望舒劍裏一樂:“他要是打折這柄劍,不就是不孝嗎。”

孟鳴朝的劍法是方拾遺教的,大開大合,圓潤自然,有懷抱清風明月之氣度,虛虛幾劍化去玄慕攻勢,無奈地叫:“師兄……”

如玄慕所言,孟鳴朝現今的實力確實不如他,況且他這次養傷之時,再一次煉化父親的骨血,實力得以增長。

上幾回交手,孟鳴朝還能回擊,這一次卻很難了。

狂風暴雨般的攻勢襲來,聽風劍擋了十來次,終於有了裂縫。

孟鳴朝被逼得節節敗退,砰地被擊倒到山海柱上。

方拾遺方才不敢出聲,唯恐讓孟鳴朝,見此忍不住在劍中焦急地怒喊:“你在猶豫什麼,快拔望舒!”

聽著識海中的聲音,孟鳴朝恍惚記起,這裏是方拾遺經常練劍的地方,林子深處,是方拾遺記掛了多年的老乞丐。

玄慕的利爪襲來,聽風“嚓”地破碎飛濺。

下一擊再度襲來。

方拾遺不再等待,自行出鞘。望舒劍清鳴一聲,錚然而出,直直對上玄慕的利爪。

玄慕認出了這是方拾遺那把佩劍,嗤笑一聲“不自量力”,下一刻瞳孔一縮。

自從吸收煉化父親的骨血之後,他再也沒有被人族的兵刃傷到過。

然而這柄劍的劍芒出乎意料的鋒銳,僅僅隻是靠近,就將他的爪子割得鮮血淋漓。

玄慕驚疑不定地退後幾步,甩去手上的血,臉色陰沉。

他的傷口竟然沒有自動愈合。

望舒劍徘徊在孟鳴朝身前,仿佛正在守護著他。

孟鳴朝斷了幾根肋骨,自己上手接了下,起身握住望舒劍的劍柄,低聲道:“抱歉,師兄,我有些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