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默和小蘋是在明月樓認識的。
作為大梁丞相之子,探花及第,嘉寧郡主的未婚夫,嚴默可謂是羨煞不少長安城的公子哥,奈何卻因年輕氣盛得罪了太子妃的父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無非就是年輕人見不得朝中結黨營私,仗義執言,禍從口出。丞相嚴舒為了家族的長遠利益考慮,不想得罪了未來的國丈,於是使了點手段把嚴默調去了刑部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職位上,讓他先避避風頭。
嚴默也未曾抱怨過父親,暗道是自己不知朝中險惡,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自那以後便收斂了心性。世人見狀便道,嚴默也沒有那麼厲害,無非空有好皮囊罷了。
不久,建平王頂不住流言的壓力,想出一個冠冕堂皇不傷人的理由,退掉了女兒嘉寧郡主和嚴默的婚約。
嚴默得知消息後,也並未有所表態,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而已,他從不曾將嘉寧郡主放在心上。
十年寒窗苦讀,換來一個不得施展抱負的閑職,嚴默雖然始終保持著沉默,他身邊的小廝卻看得出,嚴大公子心中十分苦悶。
這小廝其實和明月樓的鴇母百花豔做了一筆交易。百花豔知道這小廝是伺候嚴默的,便一直攛掇著他哄騙嚴默來明月樓。
是日夜晚,這小廝在嚴默房間的熏香裏放了少量迷藥,嚴默便有些頭暈,那小廝說他終日悶在府裏悶壞了身體,要帶他出去走走散散心,還謊稱要帶他去一處好玩的地方。嚴默頭暈腦脹地也沒多想,隻當是這小廝變著法地哄他開心,好討要賞錢的,於是便依了他。
不多時,主仆二人出現在丞相府側門的馬車裏,那小廝特意讓車夫牽了輛靛青色在夜幕中不起眼的馬車,隨著車軲轆碾過滿地黃葉的窸窣輕響,馬車駛離嚴府。
嚴默一直是迷迷糊糊的狀態,半睡不睡似醒非醒,直到絲竹聲與年輕女子的歡笑聲漸漸傳入耳中,嚴默才慢慢清醒,此時他藥勁已過,恢複了神智。微微掀開轎簾一角,明月樓三個大字在幾個大紅燈籠的映襯下閃著微光,撲麵而來的脂粉香味讓原本睡眼鬆惺的嚴默心頭一驚:
“這是……”
那小廝不等嚴默反應過來,便一把將他從轎子裏拖出,歡喜道:
“公子,這地兒……您還沒來過吧!小的跟您保證,來了這,保證讓您把之前的煩惱忘得一幹二淨!”
明月樓是什麼地方,嚴默不是沒聽說過,他從不屑於來此地,當即便一把甩開那小廝,怒斥道:
“混賬!誰讓你帶我來這種地方的!”
不等那小廝想好說辭,一個打扮得花裏胡哨的女子從裏麵走出,一邊向嚴默撲來,一邊嬌笑道:
“哎呦,這不是探花郎嗎?我的嚴大公子,您可是頭一回來我們這裏呀!奴家真是三生有幸呀!”
此女正是鴇母百花豔,嚴默被那濃鬱的脂粉味熏得連連後退,不耐煩地抬頭看了她一眼,此女至少也有二十六七歲了,可比起那些豆蔻美人卻是風韻更勝嫵媚至極。她臉上敷了厚厚一層粉,烈焰紅唇恨不得滴出血來,大紅大紫的衣裙包裹著她絕佳的身段,嚴默能想到的隻有一個詞:
俗不可耐!
也難怪,正經人家的女子,誰會是這副打扮?
嚴默冷哼一聲,遂轉身離去。然而,未等其踏入轎中,身後的明月樓裏卻響起了琵琶聲。
足下一頓,嚴默微微蹙眉。他生平最喜琵琶,這麼好的樂器淪落至這等汙濁之地,著實可惜了。
那百花豔見狀,當即便跟上前,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