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博弈(上)(1 / 2)

桂花佳釀來不及燙熱,孤零零擺在桌上,也沒有人率先去碰。沈淵已經無心琵琶,交疊雙手於膝上,端端坐著,一言不發,折扇公子也懨懨的,數度試圖開口又憋了回去。

緋雲不知道,自己來時看到的相對和平隻是表象,早在剛開始,兩個人已經吵過一架。

甫一進門,花魁甚至不想入座,直接質問折扇公子,以墨觴夫人來要挾自己是有何圖。她實在氣惱,語氣很不和善,沒叫緋月跟隨進來服侍,已經是能夠留給這個男人最後的顏麵。

沈淵不愚蠢,沒有將話全部說完,及時刹住在第一層,有關西北抑或沈家的內容仍是底牌。事出突然,她來不及選擇魚死網破還是徐徐圖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想來最壞不過自己成了掌中籌碼,大不了痛快了斷,別叫無辜的人徒遭池魚之殃罷了。

“晏兒福薄,不似公子是位貴人,每常不歡而散,安知不是八字有衝。為萬全計,公子當避我如瘟疫,何至於為了一時賭氣,將我母親搬出來做說辭?晏兒是樓中花魁,是否為夫人親生女又有何不同?本朝重孝道,養恩大於生恩,公子若覺著可以借此做文章,豈非自討沒趣?”

她氣惱激動,折扇公子卻異常淡定,任由她發作,還留意合緊了房門,盡可能少讓聲音傳出去,盡管頂樓向來無外人,盡管最近守著的是她的心腹。

“坐下說吧,你誤會了。”他掐著時辰,想來暗衛已經得手,自己該穩中求勝。沈淵的反應太激烈,完全出乎他的預設,隻怕一時半會也不好和盤托出。明日還有大變動,萬一她誤會自己殺雞儆猴,會落得適得其反,前功盡棄。

這間屋子很熟悉,從第一次相見起就是在此,折扇公子打量了一圈,陳設布置無一變化。視線落回花魁麵孔,他忽然覺得,若這個女子真的隻是墨觴晏,亦不失為一件好事。

江山,紅顏,孰輕孰重,從來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沒有了西北這步意外之棋,他大約也不會下定決心一搏,隻求個清酒佳人,紅袖添香,餘生如此度過也罷了。

他計從緩兵,同樣隻將話說出一半,稱自己是無心插柳,本意不過要尋到棲鳳墨觴家。

“你說我不知你,我便想知你更深。剛好早幾年我在外遊曆,三教九流的朋友結實了不少,幫我一路查到了你的老家棲鳳。我一直好奇,為何你隨母姓,直到打聽到,墨觴夫人夫家姓陳,確實有過一個女兒,可惜幼年夭折,而你,是她孀居之後才收留的孤女,聽聞那時晏兒姑娘險些葬身火海,雖逃出生天,卻痛失家園父母,隨後又流落荒郊雪山,幾乎折損一條性命。”

冷香花魁繃著神經,起初聽得心驚肉跳,怕折扇公子下一句就要冒出一個“沈”字,直到聽他說自己失怙,還提到孔雀山,才稍微寬泛一點,又怕他在欲擒故縱,不敢輕易接招。

“陳年舊事,提起來多傷感,公子何必戳人心腸。”花魁半垂眼簾,鳳釵銜珠點在眉心,換了燭火映照更見嬌豔欲滴:“母親是淑女,年輕時容貌秀麗,又精通行商之道,大約惹得天妒神羨,竟然要她青春成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