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離開的時候，皇後宮裏的晚膳也隨著撤了，八公主先跟著說話，而後又戰戰兢兢，這頓飯沒有吃飽。
高陽宮的小廚房歸皇後管理，八公主犯了錯，才聽完教訓，不敢再做出索要宵夜這種沒規矩的事兒，隻能忍著，喝兩杯茶抵擋過腹中饑餓絞痛。很快，她撐不下去了，腸胃的空虛感令她坐立不安，頭腦也跟著淩亂，時不時閃過些奇怪的念頭。
如果住在親娘身邊，是不是就沒有今天這一出了？
八公主被自己的想法嚇到，趕緊揉揉額角，掐著手心試圖清醒，默念真是被餓昏了頭，怎麼能因為一次小小的齟齬，就生出離開皇後娘娘的心思。要怪，也隻能怪那康承君，花言巧語挑撥她和母後的關係，總作那離間小人做派。
“公主，趁著宮門還沒下鑰，奴婢去禦膳房瞧瞧，給您拿點宵夜吧。”
裏姑姑是八公主的保母，今年三十多歲，體格瘦削，生得卻是精明相，自八公主在繈褓就從崔貴妃身邊跟過來，是葳蕤樓第一貼心人。
“算了，母後今天心情不好，和鳴殿離得那麼近，要是被她知道了，肯定又要厭惡我。”八公主咬咬嘴唇，還是拒了裏姑姑的好意。
裏姑姑道：“奴婢剛才看過了，漣漪帶著幾個小的，拿了好些香燭供果，定是皇後娘娘要拜雀神。奴婢不點燈，快去快回，不會讓人認出來的。”
“也好……”八公主眨巴著眼，肚腹中隱約傳來咕嚕聲，促使她同意了侍女的建議：“那你要小心，路上別跌了腳。”
王皇後奉行節儉，高陽宮各處隻在門口供著燈，庭院中黑漆漆的，幸好風雪已停，天上還有月兒明亮，足夠照清楚路。
裏姑姑穿著平常銀灰色宮裝，低著頭腳步匆匆，起初在黑暗中並不起眼，可一旦離開了高陽宮，外麵大路上仍舊燈火通明，八公主是皇後愛女，身邊的姑姑自然人緣鼎沸。裏姑姑一路避著人，好不容易捱到膳房附近的小路，竟被最不該遇見的人認了出來。
“你是小裏？怎麼這樣晚了，還往膳房去？”
來人手中提著風燈，將裏姑姑的臉照得亮堂堂。是含章宮的方茹，整個宮院裏最了解崔貴妃心思的人。
三皇子今日入宮探望母妃，留到很晚才回去，貴妃娘娘看上去高興，多吃了一杯酒，方茹生怕主子宿醉，特意往太醫院配了副醒酒藥包，卻不想遇到了老熟人。
兩人在崔貴妃娘家便相識，方茹要年長幾歲，從初入府的粗使小丫頭起，在嚴厲的管家娘子手下共事，日子久了情同姐妹，到了如今這個歲數，還是會脫口而出舊年稱呼。
“阿茹姐姐，怎麼是你。”裏姑姑看上去很緊張，可轉念一想，方茹也算是自己人，崔貴妃慈母心腸，裏姑姑一向看在眼中，當年八公主被從身邊奪走，貴妃哭訴無路，隻能苦等著機會見到裏姑姑，懇求她照顧好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