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說,眼見也不一定為真。”盛秋筱若有所思,“是啊……就像有的人,表麵看著光鮮亮麗,殊不知內裏早就爛透了。”
她在花魁麵前總是有話直說,很少見含沙射影的時候。此時花魁還沒停下筷子,照理盛氏不應該多嘴,可沈淵並沒表現出不耐煩,相反地還要追問:“周家給你委屈受了?和我說一說,他們找你去幹什麼。”
盛秋筱的鬢邊落下一絲碎發,她抬手捋到耳後,抿抿唇對小閣主笑得溫婉而順從:“不算受委屈,就是周太太和我說了些掏心窩子的話,讓我發誓遠離周家宏哥兒罷了。”
花魁冷聲道:“她好大的臉麵,做女兒的才跑到我冷香自討沒趣,當娘的又按捺不住,以為自己的兒子是什麼香餑餑。”鄙夷歸鄙夷,也不耽誤用飯,沈淵已經吃不下多少,慢吞吞舀著奶露,轉而又問隻一昧點頭附和的盛氏:“你別和我打太極,什麼是‘掏心窩子的話’?你學給我聽聽,也讓我看看周太太和周小姐,究竟哪位更勝一籌。”
“可是姐姐管她們作甚呢,我這不是完好無損地回來了。”提起在周家的遭遇,盛秋筱反應平靜得如一汪泉水,淡漠清透,波瀾不驚:“周太太隻和我說了一宗,他們家有一位葦姨娘,是趁著主母病中自顧不暇,爬床勾引周老爺,一舉懷了身孕,方才成功有了名分,開了臉,抬成妾侍。周太太年老色衰,家中大有寵妾滅妻之勢,可就在去年,葦姨娘意外小產,周老爺大為惱怒,小妾卻不曾哭鬧半句,姐姐認為,這是為何?”
周家大宅內院的正屋裏,當周太太支走了寧姑娘,摒退下人,隻和盛秋筱兩個相對獨處。盛氏聽了這一頓彎彎繞,心中也是疑惑不已,正如眼下的花魁娘子已經微露不耐,徑直放下裝糖水的蓋碗,要盛氏快些說,別兜圈子。
“葦?好古怪的名字,聽得我頭都痛了。一個小妾安守本分,不哭不鬧,難道還值得為之稱讚誇獎?原就是她應該做的罷了。”沈淵對周家有幾個妻妾不感興趣,更不解盛秋筱何時也變得如此囉嗦。
“我也覺得奇怪拗口,可他們都那麼稱呼,我也不好發問。”盛秋筱仍然慢條斯理道,“周太太對我說,葦姨娘之所以不敢聲張,隻因為那碗墮胎藥,是她跪求周太太去藥鋪抓來的。那個被打下的胎兒,生父是……是周宏。”
錯愕爬滿花魁娘子漂亮的臉蛋,對麵的盛秋筱則不同,早在周家已能做到坦然接受。先是意外,緊接著胃裏一陣翻騰,沈淵實在難以置信,平日看上去對盛秋筱情深似海的周宏,居然做出這種不文之事。
“所以,他們是通奸,還是葦姨娘受周宏逼迫?”小閣主自己都覺著問得雞肋,無論哪種,對盛秋筱而言都是不堪接受。盛氏卻好像在說個拙劣的笑話,口角噙著燦然答道:“是通奸,葦姨娘交代,在伺候周老爺之前,她已經和周宏眉目傳情數月,隻是苦於沒有機會。後來周太太病了,葦姨娘在書房伺候,周老爺喝多了酒,就陰差陽錯成了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