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大業(1 / 2)

若真有神明……也請原諒她這善意的謊言吧。

花魁如是想。她在賭,賭天潢貴胄的公子許久不見就會忘了她,賭淩亦珩的渴盼也不過轉瞬即逝。

折扇公子臉上的認真太熱烈,讓她不敢正麵,唯恐暴露內心不安。要是盛秋筱就好了,花魁想,秋丫頭最適合在冷香存活,比自己善曲意逢迎,就算說句假話也不怕被看穿。墨觴夫人將女兒教得太好,根骨裏的那點正直難免讓沈淵生出心虛來。

“有你這番話,我本該感到安慰,可我連自己的親妹都無從維護,隻要想到此處,我又覺得無比諷刺。”折扇公子的情緒再次反複,與往日大不相同。他最清楚自己不該在花魁麵前如此,就像八公主從不將他視作親人,自己大可不必為其亂心。

可人之所以成為人,不就是因為有七情六欲、愛憎悲歡麼?

沈淵能猜到他在糾結什麼,借口剪燭花,順勢抽回手,目光挪到熒熒一點燭火之上:“你能如何維護她?當年的事無人知情,你也不過一孩童,手無縛雞之力,就算知道了,也唯有明哲保身。”

淩亦珩道:“我曾以為,畢生所願不過出人頭地,令母親不再受嫡母和父親輕視之苦,可今日母親當庭落淚,我都不能為她和妹妹說一句話。阿晏,當你想要保護一個人,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這種挫敗,你明白嗎?”

“阿晏保護不了任何人,所以不敢說明白。”花魁不打算繼續說假話,回過臉,眼神堅定道:“可我願意相信,你既已向我許諾,就不會食言。古書雲‘苦心人,天不負’,公子不若效仿那越王勾踐,臥薪嚐膽,蓄勢待發,妹妹盼著你大業得逞,許我一個太平。”

女子話裏話外孤注一擲的衝動。何謂大業呢?尋常富貴人家的少爺,哪兒擔得起這種詞,沈淵不能說得再深,已然到了挑破窗紙的邊緣,看那折扇公子眼神中的錯愕也知道,他在害怕,唯恐女子早已洞悉全部。

那麼經久以來冷漠的、熱切的、惱怒的、歡喜的……都是狐狸美人營造出的幻象,自負的人成了輸家,逃無可逃,退無可退。

他是先選擇了投誠,可並沒打算向女人俯首稱臣。

“噯唷,瞧我,胡說什麼呢。”

小小一朵燭花爆開,像是著急替花魁解圍。銀剪子被丟到一邊,沈淵抿著唇角,笑得頗為自嘲:“話本子看多了,學了幾個字就想著用,兄長別往外說,叫人笑話我。”

高手過招,點到為止。

“阿晏過謙了,誰敢笑話花魁娘子,不怕挨打嗎。”淩亦珩心領神會,不去看女子的白眼,拿過半冷的茶水潤潤喉嚨:“叫人收拾一間屋子吧,我今天想留下。”

十四的月兒不夠圓滿,業已足夠照亮天幕,淩三皇子知道不合規矩,但想必宮裏已經亂了,明日的筵席會如何“精彩”,他一點也不想摻和、

就讓他留在這兒吧,在距離小閣主很近的地方,還有一絲喘息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