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十二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1 / 2)

冷香花魁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醒來。

應該可以稱之為床吧……很寬敞,人躺在上麵,被褥軟軟的,有縱橫分割的紋路,類似於秋香色,蓋在身上很舒服。空氣中有著某種陌生的香味,聞了沒有感到頭暈,或者別的不適。

沈淵沒有尖叫出來,完全得益於身邊沒有別人。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地方,四周的牆壁是白森森的,地上鋪的好像是木板,牆上掛著兩麵簾子,通過光線可以判斷出後麵是窗。

是被挾持了嗎?還是陷入不知所雲的夢境,閉上眼睛再次醒來就好了。

意識回歸身體的那一刻,莫大的恐懼充斥四肢百骸,沈淵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才恢複鎮定,嚐試活動手腳,並沒有被束縛。她明明在棠苑的暖閣中睡下,睜眼卻來到了這兒,二十一年的所見所聞不足以答疑解惑,想要搞清楚狀況,唯有親自一探究竟。

確認過暫時不存在威脅性命的東西,沈淵坐起身,發覺床上隻有一個可以歸為枕頭的東西,和她所用的鵝羽軟枕很像,隻是更加軟和,也不是方形,而是一個長條。伸手捏一捏,裏麵好像真的是羽毛,外頭的麵料像棉,和被麵是一樣顏色,左上角繡了朵蓮花。

針腳挺整齊的,選的月白色也好看,可惜太呆板,一點都不靈動,要是緋月或緋雲繡出這樣的東西,少不得要被當成笑話,取笑個三兩月。

掀開被子一角,正想左右看看,突如其來的涼意卻先聲奪人。她下意識往自己身上看,瞬間羞紅了臉——穿的這是什麼東西?

薄薄一件水紅小衣,兩根係帶子掛在肩上,窄得幾乎看不見。衣裳隻比肚兜略微長些,因為麵料足夠柔軟而欲蓋彌彰,胸前旖旎風光若隱若現,下擺綴著細細的、鏤空的絲織物,沒有褲或裙,雪白雙腿就赤條條暴露在空氣中。

這扮相,簡直連觀鶯瞧見了都要大呼下流吧!

羞憤地扯回被子,沈淵幾乎要下結論,自個兒八成是被下了藥,被歹人帶到這屋子,不為劫色,隻為詆毀羞辱。

頭發被帶下一綹,發梢是不正常的棕黃,沈淵索性整把撈過,竟已是短了不少,還帶著中原人少見的弧度,扯一扯也無法複原平直,絕非睡夢中被壓彎那麼簡單,活脫脫像尹淮安圈養的胡姬。

好啊,是誰要這樣折辱她,把她裝扮成西域玩物!

分明這段時日因為寒症複發,她已經兩個月沒有見人了,究竟得罪了誰,要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來。

幸而床邊上還有張座椅,搭著一件絲袍,勉強可以用作蔽體。咬牙再次掀開被子,沈淵強迫自己忽略那些近乎遊街之恥的感受,將視線更多落在周圍的擺設上。餘光瞥見腳趾鮮豔一抹嫣紅,古怪的念頭冒出來——這,這,這未必是自己的身體。

背後開始冒出冷汗,沈淵幾乎要哭出來。

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了……

她信奉朱雀娘娘,多半是因為從小生長在蒼梧,大人告訴她有神明,年複一年的香火浸潤著她,可怪力亂神真的發生在身上,她隻想逃,或痛痛快快尋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