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還請父皇聽兒臣一言。”太子雖跪著,腰板卻不曾軟,終於尋到間隙開口,哪能料到皇帝根本不想聽,直接擺手不耐道:“你身為儲君,連兒女都管教不好,還要和朕說什麼?頭幾年,是你的大兒子,踢了庶母的肚子,粗鄙莽撞,絲毫沒有孝敬之心,不懂手足之情。今天又是你的長女,朕最疼愛的孫女!當眾給她姑母難堪,你,還有你,就是這麼教養孩子的!”
太子夫婦被啟仁皇帝點名,幾乎沒有翻身餘地。康太子妃低著頭,眼圈偷偷紅了,饒是崔貴妃與皇後不睦,在一邊聽著也覺得有點冤枉。
人道家醜不可外揚,東宮內院那點子事兒傳出來的很少,皇長孫傷人的之事實在惡劣,崔貴妃也並不清楚,受傷的是哪個,可皇長孫的的確確在生母身邊長大,那位側妃早早就死了,“教養不力”的罪過怎麼也輪不到康承君頭上。
“陛下息怒,大好的日子,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崔貴妃緩緩起身,親自來到皇帝身邊侍奉:“這道紫參鴿子湯,膳房燉了兩個時辰,您賞臉嚐一口,順順氣。到底是一群孩子,有做得不好的對方,您打兩句罵兩句就是了,就當為了咱們姐妹,也別氣著自己個兒。”
康氏女自從嫁進來,一直不受皇後待見,皇帝雖然親自選定她,也沒見的有多麼愛護。女子難為,人婦更難為,崔貴妃同情康氏,眼下也隻能淺淺地替她開脫,不敢說得太明顯。女人的溫柔向來是撫平男人情緒的良藥,王皇後眼睜睜看著皇帝被崔貴妃哄得陰轉晴,身為正妻必須要保持的端莊、克製,此刻都仿佛成了笑話。
太皇太後端坐上位,知曉後妃不對付,卻樂得裝糊塗:“崔氏和順,皇帝有你在身邊,哀家放心。皇後也很勤勉,偌大的後宮交在你手裏,到底操勞了。”
王氏與崔氏雙雙起身,口稱太後謬讚。老宮女遵照主子的意思,為後妃二人分別送了果子,皇帝也跟著得了盤青杏,座上一派母慈子孝。太子夫婦悄悄鬆了口氣,底下的人也順勢說起奉承話,不外乎祝帝後恩愛長久、太皇太後壽比南山之類。
青陽郡君遭到皇帝嗬斥,本張嘴欲哭,被嫡母瞪回去,雙手互相摳著,心中盤算如何為自己開脫。見皇祖父不再板著臉,她還沒想清楚說辭,來自王皇後的髒水先落在了她的嫡母頭上。
冷不丁瞥見太子和康氏跪在一起,王皇後的不忿演化成婆母對兒媳天然的厭惡,冷冷道:“儲君乃國之根本,怎好日日耽於內宅,依本宮看,還是太子妃禦下不嚴,才給了他們膽子,目無尊長乃至目無王法。太子妃,你可知錯?”
在座的人過半呈了然狀,這矛頭到底要兒媳來承擔,康氏苦熬數年,仍然沒能成為王皇後眼中的“自家人”。太皇太後正低頭品湯,似乎沒有為曾孫媳婦周旋的意思,原因無他,作為最有權威的老祖宗,她已經調和過一次,此時若再開口,皇後的麵子也不好周全。